深夜,早春寒雨降至京城,許瑜待在府邸臥房中輾轉反側,索性起身點燈聽雨。
皇後曾定下中秋之後為他與五皇子許琮選皇子妃,結果遇上叛亂,暫時擱置。
他本就不願娶妻,恨不得選妃之事就此取消,誰知皇後隨即改期上元節,說是締結姻緣的好時機。
自定下日期始,他便一直向帝後進言推脫,未得允許,挨到上元節當日,他獨自出宮躲避,直至宮門落鎖前方才匆匆回歸,空耗那些參選姑娘一整日。
皇帝動了怒,本該在上元節當日賜封的晉王之位被收回,一頓斥責後還是遣了他出宮,遷入如今這座早已修整完成的晉王府。
潤雨聲中,他恍惚聽見院中腳步陣陣,連忙披了外衣趕去查看。
晉王府才開,自己又剛被帝後申斥,現下除了晏錦,少有人願意踏足這不祥之地。
許瑜猜測無誤,此刻一位穿蓑衣戴竹笠的家丁引了晏錦至門口,他將客人帶到後隨即行禮退下,廊前唯餘許瑜晏錦兩人。
“聽說殿下又傷神難眠了......”晏錦收起油紙傘,斜置於門扇之上。
去歲中秋煙花宴後,晏錦被提拔為羽林郎,協助羽林將軍守衛皇宮。今日他當值,直至入夜才與人交接,下職後連忙趕赴晉王府探望許瑜。
“有些鬱悶罷了,你肯過來就好。”許瑜無奈歎息,邀他進了內室。
跨過一年,許瑜也才不到十七,意氣正盛,從未見過父皇母後在自己麵前如此氣惱,其中還夾雜著失望,每每回想,無不橫生悔意。
可同時他又抗拒娶妻,一是認為自己學無所成無心成家,二是因為心有掛念。
孝心與自主在胸中博弈,五臟六腑都受著牽扯。
“殿下莫愁,你還小,即便真晚幾年成親,也是合適的。陛下此番斥責於你,多半隻是一時氣急,待過幾日怒氣消儘,又該重提選妃之事,那時殿下再好好考慮也不遲。”
落座後,晏錦見許瑜愁緒不減,遂寬慰道。
他知道許瑜性子溫和,謹守孝悌,自然不會因為爵位被褫奪而傷神,能牽絆他的唯有娶親一事。
許瑜悵然,直言道:“我的確沒有那個心思......韋家驟然獲罪,韋姐姐不得已隨魏表兄北上肅州,我還等著她重回京城呢。”
晏錦靜心聽他坦露胸臆,開口第一句便在自己的猜測當中,臉上不由得泛起一陣笑意,而後問道:“殿下先前不還死過一次心麼,怎麼如今又是這般期待?”
晏錦明白這個年紀正是春心萌動時,男女皆如此,容易依賴上虛無縹緲的愛情,偏偏許瑜又是那樣實誠,情種隻要種下便會很快開花。
“他們本就不是真夫妻,中秋之後,她與表兄已找了姑母陳情和離,隻是還未稟報父皇罷了,先前種種隻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韋家出事時,他們名義上還是夫妻,她也隻能將表兄作為依靠......”許瑜淡然陳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