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馬匹開始勻速跑動後,紓雅才從驚詫中脫殼,大呼兩口氣後說道:“你要是給我顛壞了,回頭我把你腰帶全偷走,讓你白日裡都出不了門!”
話音剛落,魏垣發出從未有過的大笑,雖然混著風聲,但紓雅聽得真真切切。
“上回不過得罪你幾句,誰知這個坎竟過不去了,也好,往後你看上哪條我便送你哪條,又何需再‘偷’呢?”
從抓捕夏姬那夜開始,紓雅一改入王府以來的恭敬,原形畢露,與成婚後小住京城時一般無二。
怪就怪在魏垣似乎也染上了她的性子,今日剛打了場勝仗,戲謔起來更加放肆。
紓雅悶哼兩聲,轉言道:“我隻記得你上回放走了野辭提夏,羞憤不已,今日戰場再會,可有捉到她?”
“跑了......不知是迅捷的狼還是狡猾的兔子......”
三個時辰前,正是午後太陽最耀眼時,野辭提夏率領數千草原精銳直奔西城門而來,卻不知這兒早已部署周全,隻等她自投羅網。
提夏來時,隻見寥寥數名軍士守城,與自己料想一致,欣然號令士兵分工,隻待箭放完,撞木撞開了城門,騎兵再奮起直攻,湧入州城。
可她想得太簡單,等她率兵靠近城樓時,肅州精騎已從其後包抄而來,她暫無退路,遂與肅州軍拚殺,損兵折將,最終在羌兵掩護下趁亂帶著一小隊人馬逃出包圍。
其間與之交鋒的正是魏垣,他還記得那張臉,一雙三白眼透著濃重的狠厲氣息,不過臉上沒了胭脂水粉,汗水自額頂流下時與其他士兵並無不同,絲毫找不出當日假扮舞姬時的風情。
“想來她本就有逃脫策略,戰場局勢瞬息萬變,她轉頭再攻南門未必拿不下,如今你做局做不成,又得馳援祁昌懋囉......”紓雅應聲道。
“那可不能!”
魏垣狠拽了一把韁繩,馬兒得到指令奔得更快,馬蹄踏飛路上石子,劈啪作響。
......
南門廝殺激烈,入夜是羌人的主場,剽悍的草原勇士在一束束火炬照耀下手持彎刀與肅州軍兵刃相接。
奪下金福那個大鎮後,羌人又向前推進數十裡地,直逼肅州南門城樓,如今夤夜奮戰正是為了在肅州軍最疲憊時予其重創。
是時,祁昌懋親自迎戰身負重傷,被抬回營帳時隻吊著半口氣,三名軍醫整整忙活了一個時辰才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
他一倒下,軍隊沒了主心骨,這才節節敗退,如今也隻有鄭普和另一位領軍在前線浴血奮戰。
每三五個羌兵中就有一人舉著火炬,肅州軍眼前忽明忽暗,根本看不清進攻對象,鄭普被這火光灼了視線,受敵軍多人合擊,跌落馬下。
一柄寒光彎刀正高懸於他頭頂,可方才一跌,他已經丟了手中兵器,無以相搏,隻能用手臂接下那未知輕重的一刀,斷手總好過斷首。
鄭普闔眸後,手上並未傳來痛感,倒是聽到了鐵器相擊的“鏘”聲。
再度睜眼,麵前明晃晃橫著一支長矛,替他擋下了羌兵那一擊,刀鋒在矛杆上砍出一道凹槽,可見力度之大。
持矛之人手上使力,將彎刀連同持刀羌兵向後挑去,而後調轉矛頭戳入那人胸口。隨著鮮血迸出,羌兵也順勢倒下。
明滅火光照在持矛人圍著防風紗巾的臉上,鄭普隻見到一雙狐狸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