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泣淚稍止,展袖攏過女兒,溫聲道:“你不跟著姑姑們在花園玩耍,怎的跑來這兒,快見過皇祖母與兩位叔叔。”
福慧伸手撫去母親臉頰淚痕,乖覺向幾人見禮。“阿娘半日不理福慧,福慧想您......”
許是怕嚇到小孫女,皇後收起嚴肅,招她至近側,眸中柔光流轉,“福慧來得正好,你父王病了,祖母很是憂心呢。”
稚子純良,隻知生病痛苦,聽罷,福慧囁嚅道:“難怪阿爺哭了......”而後從衫子裡摸出一個厚油紙包裹,笨拙拆開,其中盛放了約莫五六塊切得方正的豆糕。
福慧將糕點遞送到父親麵前,笑意粲然:“四叔帶來的姑姑給了福慧一包點心,可好吃了,比東宮的還好,阿爺吃過就不痛了。”她口中“四叔”便是梁王。
此言一出,皇後不禁皺眉,再次堅定心中所想,轉而問太子:“琰兒,今日梁王來過?”
因先前不辨幻真,太子言語總是斷斷續續,時而牽掛著隨時消失的“阿兄”,時而懇求皇帝寬恕,不曾提及其他,此刻皇後問起,他才點頭應答。
“阿爺見到小福慧,病就好多了,若福慧吃膩了東宮的點心,改日阿爺叫廚子們好好去學彆處的新鮮樣式。”太子輕撫女兒發頂,委婉推脫。
福慧收了手,撇著嘴依偎在皇後懷中。
“兒臣知道母親要說些什麼,四弟是來過,隻討了些書去,不一定會害了兒臣啊......”
皇後霎時語塞,自己謹慎半輩子也盤算了半輩子,所出之子竟不要命的豁達,他心裡亮得跟明鏡似的,卻還任憑他人愚弄。
“那陳貴妃母子就差沒騎在你頭上,你若真不願做這個太子,本宮便替你回了陛下,讓梁王入主東宮,省得眼睜睜看著自己兒子今日被人毒明日讓人騙。”皇後懷抱孫女,不敢展怒,但一字一句仍飽含威嚴。
“母後息怒,兒臣並非此意......”
這樣的話,皇後不止說過一次,太子知道母親口是心非,隻得逢迎。梁王施用詭計也好,無心之失也罷,不過是引來陛下訓斥,在他看來都是小事,父皇真要廢棄自己太子之位,無須借此台階。
福慧聽不懂長輩們交談之言,自顧自品嘗手中點心。她雖隻有六歲,卻是東宮尊貴的嫡公主,見過的稀罕物比尋常孩子吃的飯還多,貪戀一份糕餅倒也稀奇。
魏垣瞧她時,不由得憶起兒時與許玦同住宸元宮,也曾如她一般,念著小廚房的糕點。
暗忖間,他似乎聯想到什麼,眸光微凝,片刻後掛上一臉溫柔,對小公主沉聲道:“福慧手上的點心真是精致,可以送表叔一塊嗎?”
福慧未見過魏垣幾麵,但也不認生,有人賞光,她自是高興,樂滋滋地鑽出皇後臂彎,將點心大方遞去。
“表兄懷疑點心有問題?”許瑜對魏垣的意圖略作揣度,頓生警覺。
話音剛落,太子妃嚇得失魂,驟然起身奪過油紙包,“表弟儘可查,隻是公主方才也食了此物,不知......”說罷,一手顫抖著交過東西,一手緊緊環住女兒。
這包糕點太子並未食用過,自然不會與中毒之事有所攀扯,魏垣用意並不在此。他接過油紙包,在眾人注視下拈起一塊,試圖送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