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瑜整個人頓了頓,遲疑接過茶碗,兩滴豆大的汗珠從腮邊滑落,順胸膛淌下,滴入足邊土地。
紓雅遞去一張汗巾,在他額上輕拭幾許,而後搭放於左肩,“是長公主和酒泉王的意思。”
清涼回甘的滋味令他燥意頓消,飲完茶,許瑜抓起汗巾朝臉上蓋去,“時段日子沒人為難你吧?”
紓雅搖頭,若說為難,無非就是旁人嚼幾句舌根,如今還轉了風向,她不知道過得多快活。
“我知道你去了晉王府,張蓁給過你臉色瞧。我還知道南珠偷跑去你那兒鬨出了事......”
副將立在一旁聽得雲裡霧裡,“殿下,她?”
“她是酒泉郡王的韋妃,並非晉王府張側妃。”
副將滿臉黑雲,想起這些時日盛傳的風言風語,他噤聲回避,退至十來叢高粱外。
“誒,你回......”紓雅與他一同恍然大悟,可副將頭也不回,小跑著逃離現場。
“你看我這樣子像會害你的麼?”許瑜近了兩步,眼含秋水,無辜又委屈,像一隻隨時都會被嚇死的兔子。
可他靠近的動作卻讓紓雅緊張,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沉水香被汗汽一蒸,在她周圍氤氳開,倏爾將她帶回那個夜晚,而許瑜雙頰的紅霧早已散去,不知不覺飄到了紓雅臉上。
“我想起夫君等我回去打葉子牌,我先......”
紓雅心慌個不停,調整呼吸強製自己鎮靜,轉身瞬間被他掣住手腕。
“表兄何時有了此好,編謊話也編不出個像樣的。”許瑜手臂一收,她又轉回自己身前,“此處無人,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他明白,他們的事尚未結束,在此情勢下,表兄若不在她身邊,必是她偷溜了出來。
“明年韋家人便會回京,到時候你還會與表兄繼續裝下去麼?我心裡一直有你,隻恨沒有早半年與你相識,否則便不會有後來之事......”
賞菊宴上他本也坦言過心悅紓雅,得到的回饋自是不儘人意,那時他心灰意冷,認為做一對要好友人也不錯,可鳳儀宮那片刻的纏綿卻讓他心火重燃。
紓雅被噎得半晌無話,做足準備方才開口:“感情之事誰又能料到?殿下乃中宮嫡出,身份尊貴,若因一時腦熱認定我,留在身邊為妾,待哪日新鮮勁也過了,為紓雅留下個爛攤子,豈非蹉跎下半生。”
這話默認了她的選擇,她與魏垣雖始於無奈,但能相處至今非是契約可定,其中必有真切情感。
可許瑜不同,他是天驕,是他們日後的指望,總有一日他會明白婚姻與情愛不同,為紅顏怠慢江山,做得好便是紅顏之幸社稷之苦,若做得不好,隻能兩敗俱傷,此事自古可鑒。
“你若為妾,我不會有正妻!”許瑜義正詞嚴道,“我不需要你這般恭維,你從不與表兄虛與委蛇,你為何愛他,為何就對我......”
大概是因為除了愛人之外,她還有許多想做的事......
魏垣的感情來得並不急,非繩非網,可放她喘息,又可護她周全,回饋愛意理所應當,偏心也在情理之中,再多假裝,如今也成真了。
腹稿打了一張又一張,奈何話不投機,終究難說出口。紓雅踟躕著咽下一口唾沫,打算告退。
“我知道你會告訴我,你們是夫妻,你本就沒對我動過心思。但我割舍不下,能否全我一個夙願?”
“殿下請講。”
許瑜逐漸湊近,兩人之間不到三寸間隙,他的鼻息撲到紓雅額上,吹得人發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