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端坐在皇帝與蕭貴妃身側,居高打量著兩方,目光流轉間笑意盈麵,紅荼終究還是甘願供其驅使。
順心之喜還未持續太久,一個宮人慌忙傳來的訊息便將她拉下穀底。
“陛下,臣妹府上出了事......”長公主跪在皇帝身側,笑容頓失,取而代之的是滿目憂愁。
“何事?”
“是飛霞,她早些時候便開始咯血,大夫說傷及肺部,叫好生將養,方才府中遣人稟告說是不成了......”
皇帝記得她身邊那個婢女,當年兄妹倆還居於掖庭時,飛霞就已經伺候在側,除去漠北為質的三年,飛霞都跟隨在她身邊,情意真摯,有目共睹。
皇帝思忖片刻,終是放長公主回府,免了她元日朝會的奔波。魏垣見母親似有要事,當即攜上紓雅隨其告退離席。
長公主未與魏垣多言,隻吩咐車夫加快腳程,直奔德寧公主府,可她仍未見到飛霞姑姑最後一麵。
那靜謐冰冷的院子裡隻聽得輕微幾聲抽噎,三人進屋時,飛霞姑姑恰恰咽氣,靜亭一直守在近旁,手中絲絹血色浸染。
見到長公主,她一聲“阿娘”還未喚出,兩行清淚就撲簌掉落。
長公主失去了往日儀態,直撲上前,喚著一個永無回應的名字,那是她此生最無法割舍之人。
飛霞隨她千裡奔走,一生未論婚嫁,那些她難以下手的雜事難以麵對的血汙,皆飛霞一人承擔,如今籌謀未成,她卻眼睜睜看著對方撒手人寰。
外邊的雪又開始紛紛揚揚,恍惚間又回到飛霞被領進掖庭宮那一夜,主仆四人靠著僅存的銀絲炭過了溫暖一夜。此刻室內溫暖如春,卻再也回不到年少之時。
“也好,算個善終......不過下輩子萬不可再遇上我許月娥。”
子夜的鐘聲敲響,城中各處放起花炮,朱雀門上的煙花綻開,一瞬又一瞬將庭院照亮。
天亮時,元日朝會照常舉辦,文武百官番邦使者雲集現場,公主府空了,魏垣和紓雅也僅僅小坐兩三個時辰,便又整裝赴往慶典。
長公主在府中為飛霞姑姑主持喪儀,這三日小殮中,她用儘旁人不可見的真情,似要斬斷下半生所有泣淚與哀慟。
她將飛霞葬在京城南麵的矮山上,待一切平定下來,她又是高貴恬靜的長公主,不出年關又呼仆攜婢出席大宴,隻是身畔隨從由一位年長姑姑變為一位年輕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