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掖庭宮女官所,她親耳聽見紅荼親昵地呼喚那名禦醫,想來二人關係匪淺。她雖不懂殿下在打什麼啞謎,可按那氛圍來看,事情必是見不得人。
紅荼聽罷,心底有了譜,反倒開始寬慰她。
又過半炷香,許玦歸來,他瞥了一眼雙唇失色的綺蘭,若無其事地坐到紅荼身邊。這個他鐘愛的女子,身份實在不算清明,許玦不敢輕易透露自己將要做的事,隻得謊稱是召了位信使聯係邊疆。
紅荼沒多問,在一陣甜言蜜語中依偎入懷,心中卻盤算著如何幫襯伍必心。此刻的奉承隻是一時之勢,她必須維持這份信任。
遠處雨絲逐漸稀薄,日頭透過雲縫灑下微光,禦河上泛起一片瀲灩。
數日後,伍必心如約取來翠微一藥,隨之而來的是吳才人暴斃的消息。
據掌事宮人所言,吳才人初貶妃位時日子過的還算平靜,除了不時感傷落淚外,再無異常。可近來才人總夢魘不斷,身邊服侍的宮人眼見她日漸憔悴,禦醫卻言無病。
而後症狀愈發嚴重,日夜服藥也未見好轉,人人都道賢妃回魂索命,無藥可解。忽有一日,掌事宮人再次送藥入內,發現吳才人癱倒在榻邊,已無生息。
為安撫吳氏一族,皇帝恢複了她淑妃之銜,安葬於皇陵,又賜了許南珠“永嘉公主”的封號,五皇子杞王回京奔喪亦獲封賞。
消息傳入王府時,他正把玩一隻白瓷藥瓶,其中所盛並非奇毒翠微,而是普通致幻藥。
此藥性猛,但多有解除之法,要找出用藥痕跡亦無難處,隻歎寵幸多年的嬪妃一夕身亡,自己那皇帝阿爺竟查也不查。
自淑妃降位遷入掖庭後,他再未見過其人,倒是先前伍必心“搜查”翠微,曾遣人進過她的宮室,眼下毒害她的東西就在自己手上,到底是暴斃還是被禦醫戕害,結果隻看他如何選擇。
挾住了伍必心,才好穩穩借他之手處理餘下的目標。
......
這日酉時末,許瑜方從皇城離開,滿懷思緒地回到晉王府。
張蓁備下的一桌晚膳早已放涼,直到冬娘興高采烈地回稟殿下回府,她才打起精神,命人將其撤下,在換桌新菜。
酒泉郡王夫婦離京後,她隱約覺得殿下待自己好了些,加之柳追螢家中忽遭變故,全然失了寵愛,如今這晉王府中隻有她才算得上女主人。
許瑜路過她的院子,本無意入內,卻見她盛裝迎來,相邀共進晚膳。
“殿下這是遇到了難事?”張蓁看清他眉宇間的愁緒,連笑靨也斂了起來,試探地問。
須臾沉思,他伸手輕搭於張蓁雙肩,溫柔應道:“吳淑妃歿得蹊蹺,先前她擔有毒害賢妃娘娘之名,我懷疑是六哥錯了主意,還得著人暗查。你知道的,我與六哥素來交好,驟生齟齬,實在痛心,這兩日便讓我一個人靜靜......”
張蓁認真聽著他口中的一字一句,還以為殿下開竅,願意對她坦露心扉,不料又是為了逃避親近而編的說辭。她眸中星光倏爾暗了下去。
“你消瘦了許多,春來風邪盛行,可要照顧好自己。”許瑜說著,在她肩上輕拍兩下,作勢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