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她的生父常來騷擾,紓雅不敢沾染大人間的事,可看見母親憂愁,她也常常氣得直哭,玉翹知道始末後,向她闡釋了那個有些幼稚的道理,還教給她一個“放肆”辦法,要是哪天那人再來,就用石子丟他。
那時玉翹俏皮、有主見,和如今溫溫柔柔的樣子很不一樣。
也難怪她和許玦惺惺相惜了。
“淑妃年輕時,也算明豔活潑,不知是不是年歲上來,也刻薄了些,什麼性子都能往明麵上抬。”淑妃走後,皇後兀自歎息:
“倒也是個上心的,平日見你躲她都不及,今日為了你娘卻也敢與淑妃對峙。”
許玦若有所思,他自認並非“敢”,而是隻有多數人向著自己時,他才會去爭執,去對抗。
半晌後,緩緩答複;“兒臣怕,還得依賴韋小姐指點,她是兒臣妻妹。”
語畢,皇後看向他身旁立著的紓雅,眸底閃過一絲光亮,或為欣賞或為質疑,片刻後熄滅,笑道:
“長公主家的媳婦,還算聰慧......”
聽到皇後誇讚,紓雅欠身行禮:“娘娘謬讚,事情還未解決,紓雅隻是替蒙冤的盧修儀略儘綿力,最終還是得靠陛下聖裁。”
“母後,我就說韋小姐不簡單。”許瑜添上一句。
紓雅臉色倏地沉下來,差點忘了這茬。估計許瑜早在皇後身邊說了些什麼,難怪總覺得皇後那眼神有些奇怪。
她們曾有數麵之緣,他是尋常公子還好,偏偏是皇子,是普通皇子也就罷了,偏偏是皇後的兒子。
若他一根筋全說出來,怕是難洗。
“哦,紓雅妹妹心善,她與表兄已經幫過兒臣許多忙。”許玦敏銳察覺出紓雅臉上的難堪,順勢解圍。
今日皇後雖應承下尋找淑妃贈送出去的織錦紋樣,可結果又是另一回事,若仍未查到那樣的紋路,下一步恐怕難行。
氣氛凝滯間,紓雅雖不敢抬頭與皇後目光相接,眼眸卻不住地落到她華貴衣裙之上,上邊繡著牡丹、芍藥一類的花朵,線條婉約柔和,不禁讓她想起盧修儀的繡品。
上次去宸元宮時,也見其置物台上存有幾幅舊時之作,皆是以柔美為形,可見她向來便喜愛以軟而圓的線條入圖。
或許那日她見到的精致紋樣,與仿繡成品不儘相同。
“皇後娘娘,臣女還有一事稟明......”紓雅驀然開口。
皇後正接過侍女遞來的茶盞,淺吹後還未入口,頓了頓;“既已嫁作人婦,自稱‘臣婦’或‘妾身’更為妥帖,不願意去長公主那兒?”
“是......妾,妾身稟明娘娘......”那兩個字,紓雅說得極為拗口,應付過去後接著訴說情況:“請娘娘在遣人尋找紋樣時,順帶注意一種方形雲紋。”
“為何?”皇後抿一口清茶,將茶盞放到桌上。
紓雅柔聲下氣,娓娓道來:“宮裡宮外皆找不出修儀娘娘所說的紋樣,會不會是眾人錯判?修儀娘娘善繡柔和如柳的線條,若隻是見了一眼那種紋樣,按照自己的繡工,極有可能變為另一種調性,正如由方變圓,方雲紋變為雲水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