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原本也知道自己兒子與外甥都娶了韋氏女,心想一個是婚約,一個是情鐘,韋瀚鋒芒不盛翻不出什麼浪,如今看來大有結黨營私之嫌。
“朕何嘗不知宋稚的黨羽藏在暗處還未拔除乾淨,所以朕不願下一個宋稚出現。他伏誅前所說之言爾等忘了?”
當時皇帝喊話於他,放了長公主便免去死罪,宋稚質疑,說出那句“豈非人人類我”。
言語間,皇帝神色平靜,隻是紓雅聽出了話中的決絕和不可回轉,眼眶中淚水越聚越多,朦朧一片。
“陛下!”魏垣展臂輕輕環上紓雅,任由她在臂彎之下擦拭淚水。
皇帝知道他要開始求情,駁道:“她既不是你婚約之妻,你還這般護她作甚!”一聲悶歎後,語調變得和緩:“你們都曾救朕於危急,寧王妃也即將生產,朕自是不會過多苛責,如今韋瀚已被大理寺暫押,家眷禁足於府中,你若是想去探望誰,朕不會阻攔。”
“多謝陛下......”紓雅聽見這話後,先前眼中的朦朧化作綿綿兩行淚不停下墜,可她還是忍住不激怒皇帝。
皇帝還未明確如何發落,先穩住局麵才有機會做進一步打算。
魏垣見狀趕緊攙了紓雅告退。
......
獄中竟有人比紓雅更快一步。
一個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自韋瀚剛入獄便請示探望,如今才獲批,提著一籃子什麼東西進去。
韋瀚背靠獄牆,悵然望外,正盤點著到底是哪一步走得不對,竟成了叛軍“黨羽”,見獄中來了人探望,想著紓雅不會這麼快得知,玉翹懷胎更是聽不得噩耗,遂不以為意。
“大舅哥......”那人湊近監室,對著韋瀚喊了一句。
他聽見這熟悉的嗓音,心中一凜,目視前方辨清那人模樣,氣不打一出來,當即抓起了手邊的白麵饅頭,遲疑片刻,放在乾淨處,將陶碗擲了出去。
陶碗不偏不倚砸在那人腳邊,驚得他向後趔趄兩步:“大舅哥待我還是這麼衝......”
“柳少監屈尊來此看什麼笑話?”
來者正是韋瀚那做了半輩子對頭的妹夫柳呈章,也就是紓雅生父,時任少府少監。
“不看笑話,不看笑話,牢獄中吃穿緊缺,這不特地給大哥帶了些綢衣和吃食。”他臉上並未帶戲謔之色,而是擰眉而視,頗為關切。
他正推著那盒東西往監室送,韋瀚隻瞥了他一眼,不在意籃子裡有些什麼。
“所以我那雙兒女......”
不提還好,一提就又引爆一個火藥罐子。
“你這狗輩,平日裡不見多殷勤,淨做些雞鳴狗盜之事,韋家一有動蕩你就爬出來作亂!”
“十多年啦大舅哥,大家都是一家人,您整日與典籍文書作伴,怎能罵這醃臢之語呢!再說,聽聞陛下將韋家下獄,我可是冒險說了許多好話,不然陛下哪兒能隨意讓人探望啊。”
他說的真假參半,好話大概也是“留其家眷”一類,韋瀚死不死他倒也不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