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紓雅從未親眼見過這樣華麗的馬車,甚為驚歎,隻是這場合下她心中更多的是忐忑,無心欣賞。
此去肅州,她再難見到京城的姐姐已經遠赴嶺南的其他親人,若非雪魄還跟著自己,否則真要形單影隻。
魏垣本也要騎馬而行,因擔心紓雅不適,同入了馬車。
“母親那般模樣,也是觸及你的傷心處了吧......”他坐在紓雅身側,打量她若有所思,不由得握住她一隻手,以示寬慰。
紓雅心中煩悶一直都在,倒不是被長公主勾起。隻是想到長公主方才那模樣,確實心酸,前些日子魏垣說起她似有怪疾,時而癲狂,可紓雅在京城這些日子隻見過她內斂的一麵,方才她淚眼婆娑時,魏垣未免也太冷漠了些。
“我隻是見長公主憂心,你又那樣不管不顧,覺得她有些可憐......”
紓雅低聲說著,手中還不停把玩著披帛一角。
魏垣見狀悵然一歎,伸手攬住她:“確實是我從前太戒備,以至於對母親不夠尊敬,也隻好遙向她致歉......”
廂室中還有雪魄,她雖聽紓雅說起與魏垣更進一步,隻是親眼目睹他們親昵時,還是忍不住發笑。
在馬車之中,時辰仿佛被拉長,幸虧車廂一隅放著一個書架,其中零星放著幾本書,可供消遣,紓雅粗略翻過,有前史、詩文、神話誌怪等,最宜打發辰光。
紓雅兒時喜歡看神話故事,起初隻是出於孩子脾性,覺得柳家生活太苦,若有故事中那些神力,便要帶著母親去一個世外桃源。
不過後來,她逐漸明白這些故事都是人們麵對自然規律茫然時為其添加的一種成因,夏雷冬雪,日升月沉,天地之力已非前人可想象,於是誕生了神明的故事。
萬物循環生生不息,誰也無法跳脫其外,每當她想起,都會覺得人之所以痛苦,隻是心緒被困在了當下。後人看今人與今人視前人一樣,史書尚且不能寫完皇帝的所有,誰又知那些無名無姓之人一生都發生了什麼呢?
她如此勉勵自己時,似乎一切都能豁然開朗,反正無論愁過一日還是樂過一日,那些光陰都會過去,與其惶惶度日,不如留內心片刻安寧以求解決之法。
思度之間,紓雅心中忐忑消除大半,家中變故已然發生,無人傷亡已是最好,大家都隻能目光朝前,儘力補救,若是自己都過得不好,怎還有餘力保護千裡之外的親人。
回望雪魄,她倒是饒有興趣地翻看著那些故事,每次看到新的,作畫便有了素材。
“姐姐,你說太陽真是金烏所化的話,古時有十隻金烏,他們怎麼不工一休九,反而都掛在天上呢?”
雪魄埋進書中的腦袋驀然抬起,向著紓雅發問,逗得她合不攏嘴,魏垣聽後也嗆了一口水。
“你看,魏大人聽了都發怵。”紓雅收斂笑意,打趣道。
魏垣草草擦拭身上茶水,輕言:“去州衙,說給刺史聽......”
雪魄羞愧點頭,將書本擋在麵前,再放下時,自己也忍不住發笑。不過她不喜歡周圍人苦哈哈的,能逗人一笑本身就是件樂事。
車廂內氛圍鬆快,卻聽外麵忽現一陣齟齬之聲。
伍必心未與他們同乘馬車,而是騎馬同行,此刻像是在和誰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