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她吃痛,倒吸一口涼氣。
方才兩個丫頭光見到她人是囫圇個的,鮮活著還會喘氣兒,胳膊腿也都健全,懸著的心便放下了。
現下借大殿溢出的光源眯著眼分辨,這才發現她衣衫上滿是血跡,兩隻原本細嫩白皙的手此刻被血紅浸染,在這夜幕當中顯得尤為駭人。
“呀!娘子!您受傷了?”
“這可不得了!傷到哪了?在身上嗎?胳膊?還是手?”
“怎麼辦呢!”聆音急躁無措地前後環視了好幾圈,腳下踱著小碎步:“快叫人!快去傳禦醫!”
“一定很疼吧?”
侍竹小心地捧著她的手,皺起眉:“娘子怎麼先離席了?其他人呢?聖上呢?”
聽到那個名字,姬璿的視線不由自主落在那塊碎布上,輕輕呢喃:“他也受傷了。”
“什麼?”聆音大驚失色:“聖上受傷了?沒有性命之憂吧?”
姬璿抬手將食指比上嘴唇:“噓。”
“走,咱們回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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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一場宴席,莫名被攪得雞零狗碎。
姬璿提前回到自己行宮所在的寢殿,燃起燈燭,帶著後怕與侍竹聆音講述了席間發生的事。
兩個丫頭聽得心驚肉跳,連連感歎。
“天啊,太嚇人了!那些舞姬看上去明明與尋常無異,誰能想到她們居然是刺客!”
“記得早些年剛進宮,還不配侍奉後妃,隻能在掖庭做些雜務。那時就常聽說出巡會有刺殺之事發生,今兒個居然撞見真的了!”
“不過娘子您也是!護駕有禦林軍呢!您那麼不要命的撲上去做什麼!多危險呀!”
“您自己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呢!怎的就顧著去保護旁人了!”
“誒。”侍竹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她,感慨道:“咱們娘子對聖上的情誼,可真是天地可鑒!”
姬璿反駁:“彆胡說。”
她那是對雲天穹嗎?她那是對她的一千萬!
情深意厚,至死不渝……
正想到這,殿外傳來兩聲不輕不重,間隔均勻的叩門聲。
三人相互對視,皆露出一副警惕的神情。
長信殿隨行的隻有這三人,現如今全在這裡,大晚上的,誰會貿然來訪呢?
尤其還是在這變故頻生的不眠夜。
“是,是誰……”聆音雙手握著桌上的燭台,顫抖地一步步靠近門口。
外麵傳來略顯蒼老的男聲:“夜半登門,恕下官失禮。”
“璿娘子,下官為行宮禦醫院副使,受聖上之命,特來為您包紮傷口。”
聆音回頭請示姬璿。
她雖疑惑,卻還是向她點點頭,同意她去開門。
“吱扭”一聲,陳舊的榫卯關節發出響動,酸得人牙根直癢。打開門,兩張滿是溝壑的老臉映現在麵前。
二人身著禦醫官服,身上背著藥箱,看起來的確是禦醫,還是兩位年歲頗長,閱曆頗高的禦醫。
姬璿客氣地將兩位大人請進來,老老實實伸出手供其診治。
布料緩緩揭開,剛凝合不久的血痂被再次撕裂,痛得她麵目有些扭曲。
過程正如預想那般痛苦,她坐著,偏過臉,聆音站在她身旁抱著她,將手覆在她背後不斷安撫。
清理創口的時候,她眼淚都痛出來了,拚命咬著嘴唇,連兩個丫頭見了都將頭彆到一旁,不忍再看。
待清理完畢後,塗上禦醫院特製的金創藥粉,痛感雖沒有立刻消失,但比方才總歸舒服了許多。
她緩了口氣,擦擦流下到臉頰的虛汗,猶豫著問出內心的擔憂:“請問兩位大人,聖上的傷……沒有大礙吧?”
“他還好嗎?”
年邁的禦醫正規整著藥瓶和棉布,聽到問話,停下手中動作答道:“請主子放心,聖上隻是受了點皮外傷,沒有損害肌理和臟腑,想來不出一個月便會痊愈。”
姬璿點點頭,本想就雲天澤給出的訊息再多追問幾句。
想了想,終是沒有開口。
老禦醫做完分內事,不便久留,於是客氣道:“主子的傷口已經清理包紮好了,平時留意不要沾水,不要擠壓或用力,以免再次撕裂,不利於恢複。”
“若無旁的事,下官便先行告退了,明日晌午再來為主子換藥。”
姬璿謝過禦醫,本著在現代對醫生沒有消退乾淨的尊重和討好,親自將兩人送到門口。
一扇門合起來,便又是屬於三個年紀相仿姑娘自己的日子。
姬璿坐回椅子上,看兩個丫頭重新忙叨起來,身處陌生世界的空虛,似乎正在逐漸被溫暖所填滿。
“今天真是累得不輕,也嚇得不輕,奴將熱水兌好,娘子梳洗過後早些歇息吧!”
“那你伺候娘子擦臉漱口,我去給娘子鋪床。”侍竹做勢要往床榻方向走去,路過茶桌,看到上麵散著的龍袍碎布,停下腳步。
“娘子,這個……要怎麼辦?”
她雙手捧著那條紅黑配色的布料,饒是姬璿沒說來源……她也清楚這五爪金龍天下唯誰所能用。
姬璿用沒受傷的手接過布料,食指在上麵輕撫:“洗淨吧,我找機會還給他。”
雖說這破布,還給他,他拿去也沒什麼用,但留在自己這更沒用。
而且他那個人那麼事兒精,要知道自己將他的衣服給扔了,怕彆又找借口發瘋!
可不還給他怎麼辦?總不能找個框子裱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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