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姥姥過世三周年，你舅舅們倒好，一個個全跑到南方。”一位老人一邊做飯一邊向人抱怨著。
“老舅肯定不會走的。”一個正在蹲馬桶刷手機的女人，在衛生間裡回著話。
“他是不能去，他不能去的原因不是他多孝順，他是怕不去上墳，會被一條龍的老板滿縣城的宣傳。”老人敲了敲炒菜鍋，語氣特彆的不好。
“媽，您管他為什麼不去。”女人洗了手，從衛生間出來，“我炒我炒，您歇歇。”
“一邊去，你炒那玩意能吃嘛。”老人瞪了一眼女人，“佳佳，你也40歲的人了，趁早找個伴，你說，哪天我要是……”
“呸呸呸，媽，您說什麼呢！”女人擺餐具，然後盛飯，“媽，您回老家，啥也彆說，誰好誰壞的，跟您有啥關係吧！”女人洗了根黃瓜，一邊吃一邊給老家的表姐發信息。女人原本是不打算回老家的，年底了，事情太多，也不好請假，可聽著母親氣憤的語氣，女人便想著要不就回去一趟，彆時候母親再一生氣，在墓地裡打電話，罵沒去的幾個舅舅，人家未必如何，她怕母親再氣出病。
“一說到讓你結婚，你就這樣，想當初和那誰家的……”老人把菜端上菜，嘴裡還念叨著。
“媽媽，收……”女人不想提以前的事，就算是重來一次，她也不會和那誰家誰結婚的，兩人一起玩到大，誰不知道誰什麼德行，就那貨，不知道給多少女人帶過綠帽子。她不想頭頂閃綠光。
“得得得。”老人也不想說，“你三舅最不是人……”老人心裡不舒服，堵了一口氣，便要念叨念叨，卻也知說得次數多了，都不愛聽，她自己也說得絮煩了。
“媽，他愛咋樣就咋樣唄，那句話咋說來著，誰好誰帶著。”女人給老人夾了一筷子菜。“今天十點才開始售票，我中午有時間就買票。”女人看了一眼時間，加快吃飯的速度，“媽，我今天不帶飯了，中午有個飯局。”
“知道了。”老人慢悠悠的吃著早飯，一邊刷手機，沒再理女兒。
女人到公司後，便去找老板請假，年底忙，她要請假的日子又是月初，正是報稅期，她請假著實不應該，但這一趟她若不回去，總覺得會發生一些事，隻能硬著頭皮去請假。“牛總，6號和7號，我想請兩天假。家裡有事，必須回去一趟，該做的工作，我會加班來做。”
“程佳佳……”牛總皺著眉，“你來公司已經很久了，應該知道年底公司有多忙。”
“我知道，但若不是萬不得已，我也不會請假。”程佳佳盯著牛總，老板喜怒無常，進了辦公室後，臉上就沒有笑容，程佳佳挺不想和老板打交道，平時除非開會，或是一些特殊事情需要找老板，不然她絕對不和老板接觸。
牛總看了一眼日曆，筆在一直轉，最後還是在請假單上簽了名字，“你看著安排時間，彆耽誤報稅。”
見老板簽了字，程佳佳才鬆了口氣，拿著請假條走了。中午趁著等餐的時候，買了兩張火車票。
十二月份，東北已經十了幾場大雪，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程佳佳陪媽媽返回小縣城，這是幾年來第一次回老家。三年前，因為病毒泛濫，姥姥過世的時候，程佳佳並沒有回來，現在想想，挺後悔的，沒有見到姥姥最後一麵。
站在墓地前，聽著老舅和母親吐槽大舅和三舅，程佳佳覺得好笑。姥爺其實還可以活一兩年的，可老舅天天在姥爺麵前講誰誰誰特彆有剛，七天不吃不喝，餓死了。在行之將木的百歲老人麵前，天天說這樣的話，言語上的暴力，比行動上的更可怕。
有女兒在，程媽媽對弟弟說的那些話，並沒有言語，一直壓著。就算是要吵架，也不能在墓地裡擾了離世者清靜。
三周年上墳的程度走完，程佳佳立刻拉著媽媽往外走，她能感覺到媽媽已經是氣不打一處來。老舅但凡說一句，就有可能捅了炸藥包，媽媽會立刻開罵。
“你拉著做什麼。”程媽媽瞪了一眼女兒。
“媽，我還不了解您？您就算了吧，以後都不見得能有聯係了，您在燕都，他在老家，相隔幾百公裡，您眼不見為淨。”程佳佳勸著媽媽，拖著人往外走。
“什麼東西，當初要不是他說那些狗屁倒罩的話，我爸……”程媽媽的聲音有些哽咽。
“媽，事情已經發生了，而且也過去三年了，您就算再恨，也不能讓時間倒流。姥爺活著的時候，您儘心照顧，什麼事都做得很好，何必掛懷。”程佳佳就知道會這樣。
“唉……”程媽媽回頭看了一眼弟弟，眼裡滿滿的恨意，卻長歎了口氣。
程佳佳拍了拍母親的手臂，坐上表姐的車，在還沒離開之前，程佳佳一刻都不敢放鬆，挽著母親的手臂，就怕媽媽突然開車門，跟老舅在這兒吵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