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住的蜃妖顯得有點可憐。
它本來是隻圓滾滾的邪惡妖,為了方便管理,夫諸把它縮小困在水繭裡,體積像一隻幼崽。
都是因為它,害的白澤下屬加班或者扣績效,搞得大家捉它時都在泄憤。
現在,這隻霧氣狀的蜃妖臉上有紅巴掌印,身上有牙印,尾巴狼狽拖在地上。兩隻倉鼠大的爪子塞在戒指大的手銬裡,嗚嗚啼啼的。
“鐘先生,您可不要被它這個樣子騙了,”獄卒恭敬道,“它把人害成神經病時可沒這麼可憐。”
鐘意不由看了眼牆上貼的關於它的資料,包括這次下山的“光輝戰績”。
“你還蠱惑過張木森?”鐘意驚訝問。
涉及事件“舉報論文抄襲”。
“是的,他的腦子裡有一個小房子,黑呼呼的,裡麵都是你的名字,”蜃妖一五一十地交代,“可能你是他的執念吧,我就把它擴建了,讓他更加怨毒。”
想到張木森腦子裡竟然會有這種變態的房子,鐘意不禁打了個哆嗦:“錘不爛嗎?”
蜃妖:“我隻能擴建房子,拆不了。不過,當我被抓捕後,那個房子就恢複原來大小了,裡麵還是堆滿了你的名字。”
費利忽然插嘴:“既然有字,那它們有字體嗎?”
“字體?”蜃妖不太明白。
費利聽說鐘意要找蜃妖,就一定也要跟過來,說他也要學習學習。
他拿出手機,調出來文件夾,讓蜃妖找相近的字體。
蜃妖指著其中一個說:“可能是這個,思源黑體吧。”
費利:“不知道你能不能換字體,比如換成仿宋,那麼,他們的邪念就會淡一些……”
一談工作就上頭,費利乾脆進到鐵柵欄裡頭,和帶著手銬腳鐐的犯人商討技術工作,而鐘意坐在小沙發上,打開投影,那是蜃妖提前拷貝出來的,關於他起源的潛意識。
白先生站在他身後,默不作聲地看著。
畫麵是一幀接一幀的綠色,像是在深山中。
綠油油的草叢裡,孩子睜開了眼睛,咯咯笑了幾聲,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處在什麼樣的危險境地。
有風吹過,有雨淋來,蟲兒跳走,默默無聲。
雲朵拂過天空的脊背。
快進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有一個實在看不清麵孔的人,從草叢將他抱起,又用了幾片巨大的梧桐葉子裹了裹……畫麵黑了一陣子。
再度亮起來,鐘意已經來到了福利院門口,揮著小手,和蘇老師打招呼。
白澤微皺著眉:“不能看到更清晰具體的東西嗎?”
蜃妖老老實實道:“每個人的內存也有限,這處往事實在太久遠,我隻能扒到這裡。”
不過鐘意沒有一點點遺憾的樣子,他像是早已做好了看到這種東西的準備。
而且,他還覺得很有意思。
這是他第一次從這種視角,看到自己忘記了的東西。
這座他毫無印象的山,還有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蘇老師。蜃妖比錄像機強大好多倍啊。
他暗暗想:要是也能看到白先生的記憶就好了。
剛這麼想完,視頻卡到結尾,出現“自動播放下一部影片”字樣。
鐘意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了一床白白的圓圓被子,裡麵滾動著什麼東西。
屏幕馬上黑掉了。
鐘意一回頭,看到白澤把電源插銷拔了。他非常冷靜,背過手去,像在做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
蜃妖舉起帶著手銬的手:“不好意思啊白先生,您說把您的靈魂貪欲影片也拷一份出來,我就也塞到這個文件夾,忘了單獨再做一個文件夾。”
鐘意下意識問:“白先生的貪欲影片到底是什麼啊?還要拷出來再看。”
“我經常失眠,睡不著覺,”白澤沉聲說,“在這個電影裡我睡得很香。睡覺前看看,能助眠。”
鐘意蒙蒙地點點頭。
“這也沒什麼好害羞的呀白先生。我回去後就給您開些助眠的藥,以後您要是睡不著了,也可以給我打電話聊聊天。”
白澤喉結滾動,深深看著他的眼睛,點點頭。
回家後,鐘意就在自己的病曆上寫:
患者有莫名的控製欲和占有欲,想要窺探對方隱私。
對方不給患者看自己的生活電影,患者感到介意。
患者非常想跟對方一起看生活電影。
治療方案:
1.觀察。再度嚴重後,恐有危機,做好向對方坦白的準備。
2.采取窺探替代方案,紓解內心不適:觀看對方微博、媒體報道、采訪報道等。
3.心率隻有見到對方時才加快,不必要把鹽酸普萘洛爾片作為日常藥物,暫停吃藥。
給自己開完方子,鐘意便很認真地拿出手機,登錄微博賬號,去看白澤微博。裡麵有很多他看不懂的經濟學詞彙,他發揚了刻苦的學習精神,準備了一個小本本,專門查詢和記錄這些詞彙的意思。碰到他能看懂的,覺得白澤寫得很有趣的內容,他還會點個讚,這樣就能出現在自己的收藏夾,可以重溫了。
他平常上網不多,以為這種點讚和微信朋友圈一樣,隻有自己和自己的朋友能看到。
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的,從傍晚看到天黑,鐘意一直考古到了微博剛成立、白澤剛注冊賬號的時候,懟到那句“大家好”,才心滿意足地睡覺去了。
所以他自然不知道,ZOEzhong的海量粉絲也跟著他的腳步,看到“山海寵物醫院”院長拚命點讚著“白澤”的微博,一口氣點到了2009年。
費利是半夜回來的,回來後激動地在院子裡嗷嗷叫,說自己要研發出兩樣偉大作品,人類史上沒有的,還說自己幫助白先生解決了犯人勞動改造的問題。曾明亮喊他小聲點兒,不要影響他磕CP。
*
第二天天沒亮,費利就又起來搞研發了。
鐘意也被手機吵醒了,他發現同學群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