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大明天子正德突然從豹房返回了皇宮,此舉令內閣三巨頭心潮澎湃,幾欲淚下,他們的皇帝終於回來了。
可惜正德皇帝這次回來,不是為了聽楊廷和逼逼叨,而是為了給仇鉞吃一顆定心丸。
果然,在第二日的早朝之上,一向低調的三千營統領、鹹寧侯仇鉞挺身而出,猶如鬆柏立於風霜,他手執笏板,聲如洪鐘:
“陛下聖鑒,臣近日巡營,目之所及,發現京營之內多有老者,發已斑白,體漸衰微,其力難支戈矛,留於軍中,非但無益,反成累贅。為固國本,為強軍威,臣鬥膽上請,懇望陛下整飭京營,剔除冗弱,以振軍容!”
此言擲地有聲,瞬間擊碎了武官群體之中的慵懶氣息,原本還在淺眠中的武將們被驚醒,紛紛睜開惺忪睡眼,聚焦於挺身而出的仇鉞身上。
跟這些勳貴老油條字相比,仇鉞猶如一股清流,他憑借赫赫戰功嶄露頭角,因此與那些根深蒂固的將領們之間存在著微妙的張力。
平日裡,他若安心耕耘於自己的三千營,勤勉治軍,眾人尚可相安無事,各守其職。
但是他把手伸到五軍營和神機營來,那是萬萬不可的。
一時間,就像是往平靜的湖麵扔下了一顆水雷,驚起了千層浪,各路勳貴武將站了出來,指責仇鉞此舉逾越,有擁兵自重之嫌。
歐藏華手執笏板站在文官陣營之中,神情有些驚奇的看著仇鉞。
如此直來直往的行事風格,就很有鹹寧侯。
仇鉞立於朝堂之上,麵容沉靜如水,猶如一杆長槍,將喧囂置於身外,任由那些或明或暗的告狀聲如潮水般湧來,完全不為所動。
在他看來,自己該言已儘言,該陳已儘陳,接下來的,便是靜待天子的聖裁,而不是跟這群人打嘴仗。
就在這時,安遠侯·柳文指著仇鉞喊道:“仇鉞,你為何不言不語?可是心虛了?敢不敢與某一戰?”
仇鉞猛然扭頭看向柳文,咧嘴笑道:“這可是你說的!”
柳文嚇了一跳,不甘示弱的說道:“來來來,你我大戰三百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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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伱三招就夠了。”
“你!.”
歐藏華看著越吵越凶、甚至不少人已經開始擼袖子了,隻得站出來朗聲道:“肅靜!聖上當麵,豈容爾等喧嘩?!”
眾人一驚,紛紛躬身道歉,得到皇帝準許之後,才回到隊列之中。
正德皇帝目光轉向兵部尚書·何鑒,詢問道:“何卿如何看待此事啊?”
頓時,眾人將目光從仇鉞轉移到了何鑒身上。
比起仇鉞,何鑒就更加直白了,行禮後朗聲道:“回稟陛下,臣以為京營之現狀,實乃堪憂,弊病叢生,戰力之虛弱,已至觸目驚心之境。憶及前年劉六、劉七之亂,京營將士非但未奮勇當先,反而畏縮不前,僅於後尾追趕,其怯懦之態,實難擔當護國重任。“
“故臣以為,京營之整頓,早已刻不容緩,非唯一時之需,實為長遠之計,望陛下聖斷,以振軍威,以安社稷。”
正德皇帝好像被何鑒提醒到了一般,麵色倏地一沉:“何卿不說,朕都快忘了那件事了。京營將士待遇優渥,卻連區區賊寇之患亦難以平息,實屬荒唐至極!朕不禁要問,爾等何以顏麵,仍在此聒噪不休,不思悔改?”
“陛下息怒,臣等惶恐!“武將們紛紛躬身下拜,態度謙卑至極,無不恭順無比。
“京營之弊,已至非整不可之地步,朕意已決,刻不容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