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身上都是汗。”
“是這樣嗎?”
季春藻的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微微一轉,露出狡黠的笑,她刻意用懷疑的口吻說道:
“那我過來的時候,怎麼看你們倆湊得那麼近?難道就不嫌熱、不嫌對方身上有汗?”
謝大小姐的話頭頓時噎了一下。
小姑娘的語氣很快就變成了假哭。
“嗚嗚,玉芝這就開始嫌棄我了,不嫌棄彆人,就覺得我身上有汗就不想接觸……”
“行了行了!”
謝玉芝沒好氣地將傘拿過來,遞給她。
“喏,伱要撐就自己撐。說到底,你要是記得多帶把遮陽傘,不就沒這事兒了?”
“哎,這你就不懂了吧?彆人的傘用起來才舒服,就像彆人請客吃的飯永遠是最香的。”
“……你還真好意思說。”
小姑娘將手舉起,試圖讓這把傘遮住三個人。
先不說傘麵的大小不足以擋住陽光,哪怕三個人努力擠在一起都不行,總有肩膀露在外麵;最關鍵的是,季春藻的個頭比謝玉芝還要低點,所以現在的姿勢相當勉強。
“……算了,還是我來吧。”
燕景行有點無語,將傘奪過來,走到中間,由他來撐。他率先邁出步伐。
倆姑娘麵麵相覷,之後一左一右跟了上去。
就這樣,他們仨在一番嬉笑之後,終於向著目標地點出發。
*
“約好的地方在哪兒?”
“就在這座山上。是我讓他到這裡來的,要是位置定的再遠點,就得叫家裡的司機開車過來接我們了。”
三人沿著山路往下。
因為旁邊就是鬱鬱蔥蔥的樹林,所以隻要從林子裡頭走,遠離空曠的馬路,氣溫反而不那麼熱了,隻要注意彆被從土裡凸起的樹根絆倒就好。
樹影婆娑,金燦燦的陽光被繁茂的枝葉分割成一地碎金,光斑流淌在男孩女孩們的衣服褲子上,伴隨著他們的談笑聲歡快地躍動著。
過了十幾分鐘後,他們沿著坡度一路往下,走到山腳,終於來到了目標地點附近。
遠方能看到田埂和被白色大棚覆蓋的農地,和一條土黃色的小路通往村莊;而在村口外麵,開著幾家餐館和一處小超市。
餐館門口停靠著兩輛私家車,還有一輛摩托。路上一個人都沒有。頭頂的太陽光實在毒辣,人要沒事,肯定不想在這晌午時分出來晃悠。
燕景行離開山林覆蓋的範圍,走上馬路。腳下的路麵熱得發燙,若是放個雞蛋上去,過會兒就能熟透,連鞋底厚厚的膠麵都有點擋不住高溫的傳遞。
“是那家餐館?”
燕景行指著不遠處餐館旁邊支著的那張寫著“農家樂”的招牌。
“是,約定地點就在那裡。”
謝玉芝點點頭。
季春藻將塑料瓶裡的水一飲而儘,然後拿著瓶子晃了晃,不甘心地確定一滴都沒有了之後,肩膀頹喪地垂落下去。
謝大小姐注意到了她的表情,於是說道:
“那邊有個冷飲店,我幫你們買點能解渴的來。”
“謝了。那我們先進去?”
“嗯,你們先去看看那人在不在吧。”
……
三人暫時分開,燕景行與季春藻挑開簾布,走入餐館門內。
下午一點三十分,館子裡同樣冷清,巨大的電風扇“嘩啦啦”地吹著,門口塞著啤酒瓶的箱子潦草地撂在一塊兒。
廚房的方向有人影晃動,似乎正在收拾東西。聽到有客人來,站在後廚的人大聲喊道:
“要吃啥?我們這兒還沒打烊,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不好意思,能不能請老板先給我們來兩碗涼白開?我們看看菜單再選。”
“好嘞。”
在禮貌地回答完問題後,燕景行的目光在餐館內巡視一圈,結果隻看到了一個客人。於是,他的目光很快落在了對方身上。
戴著鴨舌帽的男子正埋頭吃麵,吃得“呼嚕”作響十分暢快,完全沒有抬起臉的意思,所以看不到他的長相。
……既然隻有一個人,如果是對方先到,那偵探就有可能就是他吧?
燕景行心想,開始仔細觀察著對方的穿著打扮:看著三十歲左右的年紀,穿著有點臟的風衣和長褲,樣子風塵仆仆,頭上還戴著鴨舌帽,很符合他想象中私家偵探或是記者的形象。
他和季春藻交換了一下眼神之後,主動走上前去。
“你好,請問是賀先生嗎?”
“啊,對,我是賀峰。”
男人放下碗筷,熱情地回答道。
“你就是發信的那位老板?看著樣子有點年輕啊。”
“……彆管我。你說你能幫忙?”
“對,彆說幫忙了。”偵探挪了挪自己腦袋上的帽子,把它扶正,“其實我手頭上就有情報,關於這十年來白月鎮上人間蒸發的某個案例,而且正好和石港村有關,聽說當事人平常就隱居在石港村附近的山洞裡。”
“真的?”
燕景行愣了一下。
“當然是真的……”
話說到一半,偵探突然停下了。
燕景行等了好一會兒後,都沒能聽到他說下去,不免有些奇怪。
“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時,賀峰突然抬起臉,那張平平無奇的國字臉上擠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就像是努力把眉毛鼻子皺起後,朝自己做了個鬼臉。
看似滑稽的笑容,可這樣無緣無故地朝自己擠眉弄眼,卻反而有種驚悚感。
燕景行感到背後湧上一陣寒意,毫不猶豫地激活戰士本能。
“砰!”
他抬起迅猛一腳,直接踢翻了麵前坐在椅子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