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芝最終還是答應了那個女人的請求。
與其說是自己答應幫忙,不如說是對方給了自己這個機會,謝玉芝對此心知肚明。
她閉上雙眼,根據米櫻提供給自己的信標,謹慎地、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意識擴散到虛空之中。
米櫻口中的“宮殿”,理論上是在白月鎮外圍。一旦到那個距離,以謝玉芝現有的“國王”能力,一切都會變得稀薄,很難注意到什麼;不過,對方指出的那個意識體實在太過龐大和鮮明,所以倒是一眼就發現了。
“好大”……這是謝玉芝腦海裡浮現出的第一個念頭。
在此之前,她隻控製過體型與正常人類相近的異星生物,當捕食大王出現的時候,她連嘗試的念頭都沒有。能安撫和引導那種層次的怪物,隻有祭祀才有可能做得到……不對,恐怕一般的祭祀都不行,
謝玉芝以為依靠自己的能力不可能實現,畢竟光是操縱尋常個體的異星生物都需要消耗大量精力,何況那樣的龐然大物呢?
但事實要更容易些,她要做的隻是喚醒它。
“……連接上了。”
坐在椅子上的謝玉芝雙手不自覺抓著自己的裙角不放,她的雙眸緊閉,偶爾擦去額頭上不斷冒出來的汗水,神經繃得緊緊的。
接下來,就是引導它闖入白月鎮……
“不……不……”
謝玉芝開始抓著自己的額頭,大口喘息著。
這絕不是件容易事,質量太過巨大的物體,其慣性自然同樣巨大,一個人類的意識是如此脆弱、單薄和渺小,就像站在小木筏上眼睜睜看著整座冰山朝自己撞過來……
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她必須握緊手中的韁繩,好讓這頭龐然大物順利抵達指定位置而不跑偏。
如果從外人來看,龐然大物的動作想必十分悠然吧……但那正是因為有人在引導的緣故,否則隨時可能停滯,又或者失去束縛後暴走,如果不下定決心將自身的意識逼到瀕臨懸崖的程度,就不可能做到。
直到“宮殿”抵達終點的那一刻,謝玉芝才總算鬆了口氣。
借此機會,她終於能放下心來,看清楚了它的全貌——
“果然,所謂的‘宮殿’就是宇宙飛船。隻是,有些東西隻有親眼見過才會懂……真是壯觀的景象啊。”
生命編織航母在夜色的海洋中悠然徜徉,周身釋放的光足以將整座小鎮照亮。
在它的壯觀巍峨麵前,過去在這個夜晚出現在小鎮上的不速之客們,都顯得微不足道——
*
重力場被突然出現的生物巨艦一頭撞碎,燕景行毫不猶豫地抓住了這個機會。
他才剛剛暫時解除了對體內熱量的限製,此時正需要及時發泄出來:原型的速度再度上升了一個台階,達到了極為驚人的層次,即使不適用螺旋之槍,光用身體撞擊都能摧毀一座艦船。
在一秒鐘之內,原型便連續來回穿破艙壁十餘次,刹那間讓一座完整的飛船變得支離破碎。
再配合兩樣器官兵器——螺旋之槍與集束聲波脈衝炮,他以高效率摧毀了整個軍團。
最終,夜空中漂浮起來了一片由艦船殘骸和混雜其中的外星人屍體組成的“海洋”,沐浴在月光下熠熠生輝,如同一片巨大而連綿的陰雲擋在上空。
他自然沒有心思去考慮馬特廖仕卡人的性命,因為無論如何他們都是入侵者,是他的敵人。
燕景行從空中降落,結束著裝,回到醫院門前的庭院,看到司祭先生正在和年輕的白衣戰士們說話。
一見到他來,司祭便停下了,轉過頭來對燕景行說:
“感謝您出手相助。如果沒有您在場,我們恐怕很難實現目標,即使有犧牲性命的覺悟,都很難在馬特廖仕卡人的包圍下帶著救助大人離開吧。”
說著,男人恭敬地垂下頭顱,向他行禮。
“謝謝,真的十分感謝。”
不止是他,剩下那幾個年輕的素體著裝者都像模像樣地低下頭,而且看他們的神情態度,都是出自真心實意。
他們是真的希望能保護救主大人,並將季春藻的存在看作希望。
但這副恭敬過頭的姿態卻讓燕景行感到不適應,他不覺得自己有付出需要彆人如此感謝的行為……
他隻是在做自己想做、和應該做的事。
“不用謝我。這事兒我之前就說過了吧。“
燕景行撓了撓頭發。
“我是春藻最要好的朋友,就算沒有彆人在她身邊保護,我也一定會留下來的。你看,照這個角度,該說‘謝謝’的人是……”
“就算是這樣。”
藍發少女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頭。
“就算最開始的時候你是為了保護自己的朋友……但到最後,你還是救了我。”
燕景行愣了一下,然後才意識到對方是在說剛才馬特廖仕卡人的上位個體被自己擊敗的事情。
“呃,確實就救了你,那、那個……隻是舉手之勞,你彆放在心上。”
9號的表情還是冷冰冰的,可不知為何朝自己投過來的視線裡卻透著一股灼熱,燕景行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們揮揮手,就從這群人身邊走過了。
……
他回到病房,看到床上的女孩還是靜靜地躺在那裡;坐在病床旁守候著的謝玉芝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他稍微安下心來,走到謝玉芝身邊。
“這樣就徹底結束了吧?”
燕景行說。
“馬特廖仕卡的入侵者們都不複存在,目前也沒有彆的東西蹦出來來打擾我們。我們可以鬆一口氣,彆放下戒備心就好。”
謝玉芝輕聲回答。
“但是,春藻她到底什麼時候會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