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能聽到兩人似低喃的對話——
“朝太太,你的學習態度呢?”
“我學不會,我累……等等,這不是給你學的嗎?”
“朝太太是覺得自己已經可以畢業了嗎?那我鬆手?”
“彆彆彆!扶穩!”
男人悠然聲線隨之而來:“那你……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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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灼被強迫將陽台這一課學得融會貫通,才被放走去工作室。
天知道,事後洗澡時,她多想一睡不醒。
上午已經翹了,下午再翹,師兄可能直接殺上門來拎她去上班。
她感覺自己腦子已經徹底臟了,什麼資料,什麼鑒定,全都被攪合亂了。
這男人簡直是瘋子。
重點是,想起他們的姿勢,以及酸得快要邁不動腿兒的腰。
檀灼第一件後悔的事情就是早晨穿了百褶裙。
第二件後悔的事情就是被他溫和斯文的皮相欺騙了,真以為他要感謝自己,走向了陽台。
第三件後悔的事情,就是不該給他送什麼學習資料,變成了她上課!
重點是。
做都做了,學都學了,朝徊渡居然衣服依舊整整齊齊的。
彆說是刺青了,脖子以下都沒露!
檀灼扼腕不已。
朝徊渡也要出門,所以直接將她送到古董巷子,一路上,檀灼離他遠遠的。
臨走前,朝徊渡隨口問了句:“要接嗎?”
檀灼一臉正色:“不必!”
朝徊渡不生氣,反而低笑了聲,“好。”
端方雅致的模樣,完全沒有中午在陽台按著她‘學習’的強勢。
站在工作室門口的青石板上,檀灼望著那輛黑色賓利疾馳離開,沒有半分留戀。
忍不住輕哼了聲,“偽君子!”
檀灼往自己工作間走去。
童童看她氣色不錯,比起前幾天蒼白憔悴的樣子,今天這臉蛋又粉又潤,像是被滋潤透的花瓣。
“老師今天美得有點不講理。”
檀灼被逗笑了,“怎麼我以前美得很講道理?”
“嘿嘿,那倒不是,反正今天格外耀眼,皮膚白裡透紅,跟化了妝一樣。”
檀灼今天洗完第二波,一看下午上班時間都快遲到了,便沒有再化妝。
什麼意思?
難不成做一次,能比人類最偉大的發明化妝品還管用?
檀灼拿出她隨身攜帶的小鏡子,嗯,已經從原本普通的琺琅小鏡子,升級成朝徊渡送她那個寶石琺琅多用小鏡子。
看著照出來的麵容,少女手腕輕抖了一下。
靠!裡麵這個一臉風情瀲灩的是她?純潔青春的白T都拯救不了這張臉。
默哀自己逝去的青春。
這時,童童想起什麼似的,問道:“老師,今天還感覺有人跟蹤你嗎?”
檀灼想了下:“好像沒了耶。”
從泰合邸到工作室大門,一路上都再也沒有被窺視的感覺。
童童放心了:“大概是休息好,幻覺就消失了。”
“可能吧。”
要不是童童提起來,檀灼都忘了這茬兒,畢竟她現在滿腦子都被陽台的畫麵占據了。
童童給她推開門:“對了,我在網上找了不少清代梵文經書的影像資料,發到你郵箱啦,老師記得查看。”
檀灼點點頭:“辛苦了。”
工作間。
窗外梨花已經敗落,沒了梨花香,室內更多縈繞著紙頁與淡淡墨香,明明氣溫上升,卻莫名有一股子清冷感。
檀灼開了另一桌子上的電腦,打開郵件準備接收資料。
等接收完畢時,發現多了一封未讀郵件,來自於心理醫生秦修遲,提醒她複診的郵件。
自從痊愈後,檀灼都忘了要隔一年複診一次,尤其最近家裡破產又突然結婚,事情太多,徹底把這茬兒給拋之腦後。
郵件很簡單,詢問她最近狀況,以及確認複查時間。
檀灼剛敲了幾個字回複:秦醫生,我最近有點忙,約下個月……
還未敲完。
突然察覺到什麼般,檀灼驀地抬眸,直直地看向半開的窗戶。
身子輕輕打了個寒顫。
那個消失的窺視感,又來了。
依舊是一閃而逝。
檀灼靜默地盯著窗戶看了幾秒,跟秦修遲約了下午五點。
臨走之前。
她又去監控室確認了一遍,窗外並沒有人駐足。
最近白天長了許多,即便六點,天也是大亮。
江城知名心理谘詢診所。
這是一家私人診所,秦修遲是這個行業頂尖的醫生了,平時非常難約,可能要幾個月甚至一兩年才能預約到他,但是他以前是檀灼爺爺給她請的專屬心理醫生,直到她痊愈才回到診所。
所以兩個人還算熟悉。
檀灼和他握了握手,寒暄道:“秦醫生,好久不見。”
秦修遲給她倒了杯水,開玩笑:“與醫生永不見麵,才是最幸福的事情。”
檀灼深以為然:“這倒也是。”
不然她一開始不會想推遲了。
秦醫生示意她坐下,嗓音是那種讓人如沐春風的柔和:“聽說檀家最近出了點麻煩?你怎麼樣,有影響嗎?”
診室裡溫度恰到好處,還縈繞著淡淡的檀香,讓人寧心靜氣。
檀灼捧著水杯,思索幾秒:“檀家問題不大,暫時沒什麼影響。”
畢竟有朝徊渡坐鎮,圈裡那些肖想她家古董的人,也得暫且都不敢輕舉妄動,等風頭一過,她還是得繼續賣古董。
當然具體她不能跟秦醫生詳細說,隻簡單說了。
頓了幾秒,才說起自己來意:“對了,就是最近總感覺有人窺視,查了監控又沒人。”
“持續時間久嗎?”
“幾秒吧,很快消失。”
秦醫生旋開鋼筆,記錄了幾筆,聽到這話,嗯了一聲,隨即問道:“那白天感覺被偷窺後,晚上夢遊了嗎?”
檀灼很肯定地搖頭:“沒有。”
她以前夢遊醒來都是躲在櫃子裡,沒有一次例外。根據秦醫生之前的說法是她覺得櫃子狹窄,會讓她有安全感。
但昨天她感覺自己被窺視後,當晚睡得卻特彆香,早晨醒來也是老老實實睡在自己床上的。
所以檀灼很確定,沒有夢遊。
秦醫生又問了幾個問題,隨即道:“沒夢遊就問題不大,可能是最近太過勞累,要注意好好休息,再觀察一下有沒有夢遊。”
“一旦夢遊,立刻來複診。”
檀灼痊愈都好幾年了,後麵從每個月複查到一年複查一次,都未曾再夢遊過。
一旦夢遊,便是複發了,意味著治療並未完成。
所以秦修遲才多提醒了幾句。
“好。”
檀灼開車出來時,外麵天色已經徹底黯淡下來。
然而剛出了停車場沒多久,她的車子突然自動熄火了。
診所要繞過一條狹窄的巷子,如今剛好停在路口。
檀灼皺著眉啟動了好幾次,無一例外都是熄火,頓時有點煩躁,怎麼偏偏這個時候熄火!!!
剛準備給打電話找人來修,拿到手機無意間對上後視鏡裡自己的眼睛時……
被自己嚇了一跳。
這才意識到周圍黑黢黢的一片,沒有幾個行人路過。
黑暗中幽深的巷子,宛如要將人吞噬的獸口。
檀灼第一次發現,她原來還怕黑。
腦海中浮現出朝徊渡臨走前那句話,她抿了抿乾燥的紅唇。
朝徊渡好像也不是很安全。
但相較於未知的危險,她還是選擇朝徊渡。
*
麓堇會館貴客包廂內。
朝徊渡坐在牌桌前,長指漫不經心地夾著一張紙牌把玩。
麵前籌碼已經少了大半。
因著他每個月十天的戒齋茹素,其實薄憬他們很難約到朝徊渡喝酒,今天剛好兄弟幾個都難得空閒。
偏偏某人不再狀態。
坐在他下手的薄憬賺了個盆滿缽滿,“你今天怎麼回事,覺得上次沒喝酒,虧欠了兄弟幾個,來做散財童子了?”
以前也沒見他這麼菩薩心腸呢,該贏他們的可沒手軟。
宋識卿調侃道:“可能結了婚的男人,在溫柔鄉裡泡久了,心腸都軟了吧。”
溫柔鄉?
想起朝太太那張漂亮精致像瓷娃娃的臉蛋,薄憬很讚同。
朝徊渡沒說話,不驕不躁地拋下了紙牌,端起手邊極烈的威士忌輕抿了口。
忽而看向宋識卿:“你知道夢遊屬於哪方麵問題嗎?”
宋識卿是國內最年輕的腦科專家,他隨口答:“精神問題吧,大部份應該是精神壓力大才會導致夢遊,怎麼,你夢遊了?”
朝徊渡想起昨晚檀灼無意識的行為,不答反問:“怎麼治?”
宋識卿沉默幾秒,幽幽道:“兄弟,我是腦科醫生,治不了夢遊……”
話音未落。
朝徊渡放在牌桌上一側的手機陡然響起。
他隨意地掃了眼屏幕。
薄憬離得近,跟著瞥過去,笑出聲:
“哎呦,咱們朝總還挺會玩。”
“小嬌花來電。”
“我給你接聽了啊,聽聽咱們朝總的小嬌花有多嬌。”
下一刻。
包廂內響起女子清軟好聽的聲音,嬌是挺嬌,就是內容有點炸:
“朝徊渡,限你十分鐘之內抵達環澄路天禧街儘頭的有一棵梧桐樹的巷子口,你老婆要帶球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