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晏約略有些狼狽,向後倚住桌案,用力吐納幾番,這才勉強平複下去。
春芽便也自己從地上爬起來,腰軟如柳:“三爺這回可信了奴婢有這本事?”
雲晏竭力不動聲色地長長呼吸,長眸居高臨下斜晲著她:“你是爺親手挑的人,爺自然知道你有這本事。”
“若你辦不到,豈不是爺看走了眼?”
春芽便笑:“三爺說的是。”
她故意又貼上去:“三爺的眼力真好,想必三爺的腰力也自了得……”
她緩緩下滑的手,被他一把製住。
可她就算手腕被製住,指尖卻依舊尋了空隙,在他腹上靈巧彈了幾彈。
春芽相信自己沒看錯,雲晏隱隱竟有一分臉紅。
春芽趁機道:“若能辦成此事,三爺放了我一家人去可好?”
可他隨即彆開臉去,躲過她的打量。
“好好辦你的事。”
“若辦得好,爺自不會虧待了你。”
說到最後,他已是咬牙切齒。顯是快要把持不住。
門上卻在此時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他立即伸臂推開她,閃身到門邊,壓低聲問:“什麼事?”
門外人也同樣低聲答:“主子,二爺已經到了。”
春芽心下也是一跳。
這麼快。
雲晏回眸向她遞了個眼色,然後打開門,向外揚聲吩咐:“弓弦可備好了?”
管家三保從月洞門那邊疾步走過來回話。
“已經備好了。”
雲晏又揚聲道:“……伺候你春芽姑娘上路吧!”
三保微微一頓,便也還是向後一招手。
家丁手執長弓魚貫上前。
雲晏退後一步,讓他們進去。
春芽早已在拜墊上跪好。
純白素衣。
黑發迤邐而下,滑過膝彎,垂於地麵。
她輕輕閉眼,長長伸出脖頸,等著家丁們將長弓套上。
羽扇般的長睫,凝著一滴清淚,輕輕而顫。
雲晏負手而立,手指在袖口裡悄然攥緊。
家丁手腳麻利,一左一右站好,長弓套住春芽脖頸。
管家三保又看一眼雲晏。
雲晏點頭:“送春芽姑娘上路。”
門外一排青壯家丁齊齊揚聲重複:“恭送春芽姑娘上路!”
三保便也隻能歎口氣,鬆開了穩住弓弦的手。
轉身前,在春芽耳邊低聲道:“黃泉路遠,姑娘來世托生個好人家兒吧。”
絞頸而死,是弓弦一絲一絲絞入皮肉,一點一點斷氣,過程漫長而痛苦。
“謝保叔了。”
春芽緊閉雙眼,睫尖兒上的那一滴清淚隨之滴落,跌碎在了青灰色的地磚上。
三保歎口氣,退開。
“動手吧!”
兩邊家丁一齊用力,弓弦擰著麻花勁兒向春芽脖頸絞入。
絕望的窒息鋪天蓋地而來。
天,仿佛黑了。
就在此時,門外忽然一陣雜遝的腳步。
“住手!”
有人凜聲輕喝。
那嗓音如金玉相擊,華貴而又清脆。
緊接著便是雲晏驚訝的呼聲:“二哥?”
那聲音淡淡應了聲,卻腳步未停,衝進了門來,直接走到了她麵前,抬手按住了她頸上的弓弦!
他的衣擺輕輕掃過她手背,幽幽佛香染上她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