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簾反複輾轉,最終終於妥協的定下心神,輕輕側過頭,聲線中帶著些壓低的商榷:
“那我們要不要學著電影裡那樣,叫一下?”
“……”
四下驟然默了一瞬,半晌,顧佑遠才緩慢的、一字一頓的,吐出一句:
“不用。”
小島不比塢港,看不見如繁星的萬家燈火,車水馬龍,從迷蒙的窗口往外望,隻能探見漆黑夜晚中湧動的浪潮。
沈暮簾便在這細微的水聲中,已然忘卻了與男人同床的羞怯,那陣炙熱的體溫順著床單渡過來,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鬆弛。
“顧佑遠,我有些睡不著,”她摩挲著床沿,有些得寸進尺,“你能給我念點什麼聽聽嗎?”
那是沈暮簾在父親的嬌慣中落下的‘病根’,她怕黑,也怕一個人,還會認床,幾乎壞毛病一堆,即使成年後努力扭轉,但唯有在受過驚嚇的夜晚中要人哄著睡這一點,怎麼都改不下來。
望著男人闔眸的淩厲側臉,沈暮簾眨了眨羽睫,也對自己這種無理而幼稚的要求啞然失笑,說了句:“我說的是玩笑話。”
可就在她翻身背對他的那一刻,身旁驟然狹起一陣風。
有人拉上她在動作間扯下的絨被,而後,低沉如蠱惑的嗓音在她耳邊緩緩掠過——
「有時候我在這裡清晨醒來
我的靈魂甚至還是濕的
遠遠的,海洋鳴響並且發出回聲
這裡是一個港口
我在這裡愛你」
……
沉緩的聲線猶如最溫柔的鎮定劑,沈暮簾的靈魂便在這種安穩之中,飄搖在夢境與現實之間。
她在混沌的意識裡,恍然覺得這些詞句熟悉。
好像就在不久之前,捧在手上那本硬殼的筆記中,有人一筆一畫、虔誠而真切的,將這首詩摘進泛著墨香的紙頁。
而顧佑遠對她說過。
那是他的日記。
-
翌日,清晨。
清淺呼吸之中,男性凜冽的氣息包裹在周身,沈暮簾耳邊掠過窗外清脆的鳥叫,悠悠轉醒。
身旁的人早已不見蹤影,她伸指撫過白色床單的褶皺,思緒漸漸隨著海風飄遠。
她睡覺很不安分,夢多囈語,若是腦海中閃過什麼可怖的場景,還會細細密密的盜汗,由此過了二十餘年,已然習慣。
可是就在昨夜,有人在她夢魘踢踏時攥緊她微涼的指尖,寬厚手掌一下一下輕拍在她後背,哪怕鬨的時間再長,也小心翼翼,不厭其煩。
在這種安撫之下,她竟然能夠放下戒心,饜足的安眠。
簡單洗漱後,沈暮簾跟著女傭下樓找爺爺去看趕海,路過酒窖時,卻突然聽見一陣清越的男性聲線:
“聽說你老婆酒量不錯?”
她一愣,下意識抬眸朝大敞的門內望去。
整齊林立的實木酒架中窖藏著數千支葡萄酒,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