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生路(四)(2 / 2)

如意殿內,紫金熏爐雲煙嫋嫋,一眾太醫跪地。

太醫齊齊哀嚎,“皇上,臣體恤天子焦切,憐愛幼子,可......小皇子身中頑疾,臣等也束手無策。”

年輕男人長身玉立,高挑俊朗。年輕天子屈居冷宮多年,生性喜白,便服也多是白色。

他一襲白潔袍服,廣袖寬敞,袖角用銀線勾勒一隻銜珠的蛟龍,儘顯皇家貴氣。

雖才即位一年,男人清俊的眉梢已被權利浸染,少了幾分冷宮皇子的卑怯,多了三分獨屬九五之尊的傲睨之態。

天子唇角輕勾,一雙瞳仁深邃銳利,盛有極烈的怒意。

“一個五歲小兒風寒,你們都治不好?自詡才高八鬥,妙手回春?朕要你們這群太醫又有何用?”

一行太醫腦袋埋得更低,麵頰幾乎貼近地麵,聲音顫顫含淚,“臣等無能,還望天子息怒,保重龍體。”

天子時年二十六,自成婚之後,僅有一名五歲的子嗣。

夏秋之交,由熱入涼,皇城氣候變化莫測,小皇子不慎染了風寒,氣息奄奄。

幼子病危,天子身形憔悴,食不甘味,眼底浮了一層淡青。

小皇子病情愈重,近幾日,天子一直待在如意殿。

大姚皇姓朱,當朝天子名叫朱楚淮。

母係低落,無人可依,天子朱楚淮從出生起,自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

於是乎,天子藏鋒斂芒,悶聲做了二十五年的冷宮皇子。

平時,他言語謹慎唯諾,衣食用度極儘儉約,不與他人沉浸聲色,作風廉潔清正,唯恐被旁人抓到一絲把柄。

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受儘譏嘲的冷宮皇子,有朝一日,竟搖身一變成了呼風喚雨的帝王?

幸哉!

撥雲見日的心酸,二十五年的波折,初為人父的喜悅......

種種複雜情緒交織,他雖對莊婕妤情意平淡,卻格外看重這個生於清寒之時的子息。

“陛下......宮外揭榜的大......大夫來了。”傳旨的太監一隻腳還沒邁進如意殿,便被冷肅之氣驚駭得舌頭打了結。

朱楚淮的風目微眯,仿佛淬了冰,“還不快將人帶進來?怎麼,需要朕親自迎接不成?”

太監縮了縮肩,承受天子的狂怒,“喳。”

莊婕妤與天子相識於微末,兩人相差兩歲。七年攜手並進,共同度過了冷宮的艱辛歲月。

美人愁眉不展,眸中蓄滿了哀傷。

她隻是睫羽顫了顫,頃刻間,玉白臉頰上又滑落了兩行晶亮的珠淚。

莊婕妤泣不成聲,“陛下,我們的皇兒......”

妃嬪這般淒楚模樣,自是讓天子心如刀絞。

朱楚淮將美人攬入懷中,高挑的身軀,成了柔弱妃子的唯一依靠。

年輕男人的冰冷臉色緩了幾分,柔聲勸慰,“愛妃,良醫已來,不必太過擔心。無論如何,朕也會治好玹兒。”

朱楚淮的薄唇緊抿,深色的瞳眸儘是剛毅。

這話從天子口中說出,便是一顆強有力的定心丸。

莊婕妤拭了淚,款款道,“妾身先替玹兒謝過陛下。”

一行太醫伏地,聽了朱楚淮與莊婕妤的話,不由得彼此對視了一眼。

陛下真的從宮外找了大夫?

看來,二殿下說的不錯。

這個生於冷宮的小皇子,對於陛下來說,意義非同凡響。

二品太醫李竹山不屑一顧,心中冷笑,宮外的野大夫,也敢貿然揭榜?

他倒要看看,令一行太醫束手無策的頑疾,能被一個無名郎中治愈?

笑話!

萬木春與薑映真進了殿內,旁邊一行太醫跪地,氣氛如覆冰霜。

兩人一怔,隨即向年輕男人行禮。“草民萬木春見過天子。”

“先生快快請起,”朱楚淮的俊顏焦灼,將他挽起,“小皇子氣息微弱,還是勞煩大夫先看一看。”

“是,陛下。”萬木春與藥童薑映真起了身。

行醫數十年的萬木春,第一次入宮治病,冷穆宮殿之中,眾人噤若寒蟬。

清臒大夫雖麵色平淡,心底卻生出了幾分慌促。

相比黎民百姓,小皇子血統金貴,若有差池,便會被株連九族。

屋內熏爐暖熱,令人心生焦躁。

五歲的小孩子身材瘦小,臉皮無一絲血色,閉目躺在金絲被中。

若不是小皇子偶爾的哭啼之聲,人們怕是會認為,五歲稚童早已沒了氣息。

可憐。

萬木春默默把脈,半炷香過去,大夫眉心緊縮,神色緊繃。

殿內一片沉寂,甚至能清晰聽見旁人清淺的呼吸聲。

朱楚淮攬著莊婕妤,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萬木春。

見他愁眉緊擰,年輕天子忙問,“大夫,怎麼了?”

這位年輕氣盛的天子,也有害怕之心。

他害怕這位宮外揭榜的大夫,也向跪地的太醫一般,憾然告訴他,“陛下,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