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歸寧輕輕地嗯了一聲,嘴角翹起一個細不可察的弧度。她的黑眸清盈似水,瑩白的臉頰覆有一層淡淡的得意。
冬夜臘祭,山中極冷,饒是被凍得鼻尖泛紅,水歸寧也覺心曠神怡。她唇角微彎,暗瞄了薑映真一眼。
少女怕冷,旁邊生有一堆篝火,暖黃色的火舌不斷躍動,暈出少女眼中水墨般的光澤。
行程在即,盧得風向村長禮貌道,“村長,明日動身,容我等先行告退。”
“好,若馬草不夠,大人吩咐便是。”村長緩過神來,忙不迭地送他們離開。
*
祠堂前,隻剩下清河村人。
在場人的目光,或是怪異,或是不解,或是同情,幸災樂禍亦有之。
薑映真瓷白的麵容泛上一層薄緋,乾澀的嘴唇被險些咬出血。她強裝從容,迎上所有人灼烈而怪異的目光。
平時的薑映真,是一個聽話乖巧、聰慧伶俐的好姑娘。可今日,她的態度卻極其反常,無論誰勸說,她硬是鐵了心拒絕。
清河村人默默歎息,誰都明白,這個好機會,是薑映真親手作踐沒的!
水歸寧秀魘清雅,腮若桃花,櫻唇緋紅似點漆,與其餘人一樣,她看向薑映真的目光,多了幾分輕蔑和自愜。
星光淺淡,夜幕低沉,臨行前夜,水歸寧久困十五年的鬱結,霍地一掃而空。
水歸寧唇邊的笑意清淺,自己暗戳戳較量十五年、從未贏過的人,竟是一個傻乎乎的白癡。
迎上冬夜寒風,少女裹緊了自己的精致繡袍。
“歸寧,我有話與你說。”薑映真眉似細柳,鹿眼濕漉漉,她白嫩的麵頰泛粉,硬著頭皮與水歸寧一同擠出人群。
水歸寧麵色狐疑,她好奇薑映真會說什麼。
“阿娘,豬腿和香油......太沉了,我們抬不動啊。”薑樹和薑林向母親抱怨。這條豬腿,可是所有貢品中最重的,足足有三十多斤。
饒是兩個十六歲的男丁,抬得久了,也有幾分力不從心。
李秀雲憋了一肚子怨氣無處發泄,聽到兩人的抱怨,猶如點了火的炮仗,臟話脫口而出。
她兩手各揪一隻耳朵,唾沫四濺,吼道,“還有臉說搬不動?你們兩個豬玀,每天吃那麼多,就這麼點兒力氣?光吃不乾活,老娘真是白養了兩頭肥豬。”
李秀雲罵得極其難聽,哪怕是自己的親骨肉,她也毫不收斂。
突然被母親罵得狗血淋頭,薑樹和薑林傻了眼。兄弟倆聳拉腦袋,不敢再多說廢話。
一旁的薑婉和薑香,見母親發怒,忙湊上來為兩個兄長幫忙。
土罐盛了八兩香油,李秀雲將其緊抱懷中,分明是清河村所得貢品最多的一戶,農婦的眸光卻像淬了毒。她邊走邊在心中咒罵。
薑映真這個病秧子,莫不是一直生病,燒壞了腦子?
李秀雲越想越氣,她啐了一口唾沫,天爺的,她活了半輩子,就沒見過這麼蠢的東西。放著破天的富貴不要,偏要擠在山中混薑家的飯吃。
她不敢惹官大人,鬥不過水歸寧,難道,還收拾不了這個小蠢貨。從今往後,她倒要瞧瞧,薑映真還敢不敢再踏入薑家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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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皎潔如水,清河村的村莊後麵,有一處僻靜之地,此地生長一棵繁茂香樟。雖值深冬,方圓幾裡,當屬這棵青樹葳蕤蒼翠。
這裡,既沒有侯府的眼線,也不會有村民經過此處。
很安全。
兩名窈窕少女,一模一樣的年紀,皆生得朱唇皓齒,純潔柔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