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層地獄,刀山火海,水煮油烹。薑映真曾聽人說過,隻有做了惡,才會被送往地獄。
嫡姐一臉嫌惡,將已變成兔子的薑映真,丟入了無邊火海。
“長姐,她這次,絕不會再回來了。”幾位少女清麗稚嫩的麵頰,在火海映照下,竟變得有幾分蒼老扭曲。
她們站在岸邊,麵容冷漠無情,見薑映真融入了火海,嘴角洋溢無儘的快意。
“方尤憐,彆再想回來了......”
侯府上下,皆是尖利嬉笑之聲。
醜時,春夜,還有幾分寒涼。
薑映真從床上驚醒,她的脊背,已是一片虛汗。
天色還未亮,屋外,明月高懸。
月光清淺,透過窗戶,為室內帶了一絲難得的光暈。
薑映真與兩個堂姐,睡在一間房中。
薑芳睡姿不太好,一隻胳膊越了邊界,擠得薑映真翻不了身。
害怕驚擾兩位堂姐,她又閉上了眼,心中卻是百感交集。
前世迫害她的人,竟毫無征兆地入了夢中。
夢中人的話,仍回蕩在耳邊。
“你已被趕了出去,還敢再回來?”
薑映真躺在床榻,黑暗之中,少女的雙眸卻明亮如星。
她已舍棄了千金身份,此生不會去京中,也絕不可能踏入侯府。
可為什麼,她會做出如此一個奇怪荒誕的夢境呢?
薑映真再也沒了睡意。
高貴的嫡姐,一直瞧不起薑映真。嫡姐嫌棄她是深山來的,不懂禮節,腦袋空空,隻有一張美貌的皮囊。
幾位庶小姐,對她也避之不及。
她們怎麼會說出這種自降身份的話呢?
這一覺,睡得不好,大清早,薑映真便是無精打采的模樣。
洗漱完畢,她端著木盆,從李秀雲麵前經過。
婦人打量了她一眼,眉毛卻皺得很緊,轉身對兩個女兒嗬斥道,“阿婉阿芳,你們昨晚不是亥時便睡了嗎?莫非滅燈之後,你們又偷偷說話了?”
“娘親,沒有,我和妹妹早就睡著了。”李秀雲曾經叮囑過,這段日子,不要和薑映真多講話,免得走漏了風聲。
對於哪件事的秘密,姐妹兩人心知肚明。
為確保萬無一失,除非薑映真問話,否則,她和妹妹是不會主動說話的。
單純如薑映真,她還以為,自己又惹了兩位堂姐不開心。
從井邊歸來,木桶的水見底,薑映真澆完了花。
她輕輕地打了一個哈欠,雙腳無力,一步一步就像踩在了棉花上。
李秀雲站在門簷下,語氣不滿,“真真,你這麼一副迷糊的模樣,一點兒也不機靈,哪裡見得了人?”
不知為何,今日,婦人似乎格外地焦灼。
她醒來之後,去的第一個地方,便是薑映真和兩位堂姐的屋子。
薑映真唇紅齒白,雙眸如秋水。若說她見不得人,難免令人發笑。
“阿嬸,我沒事。”薑映真洗了把臉,神情總歸是少了幾分懨懨。
就連兩位堂姐,也是暗暗地覷了她一眼。
一個兩個,都如熱鍋上的螞蟻,坐立難安。
不對勁。
薑芳與她年紀最為相仿,她摳了摳衣角,又窺探了薑映真一眼。
兩人目光相碰,薑映真眨了眨眼,杏眸澄澈如琉璃。
薑芳卻如做賊一般,飛速移開了視線。
薑映真一怔,她竟從這位堂姐的眼中,看出了一絲悲哀。
三刻鐘後,薑映真才明白了為什麼。
她雖是這場親事的主角,卻是整個薑家,最後一個知道的。
薑家小院,楊花飛轉,新葉綠蕪,青苔陰涼,菜畦白蝶蹁躚,好一派清新的田園景色。
隻是,突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男人容貌普通,小麥膚色,一身凶穢之氣,並不是個好相與的角色。
他還帶了幾個人,一個媒婆,以及六名壯漢。
他們手中拿了不少東西。
一對大雁,三十鬥米,五斤白糖,一扇豬肉,以及十兩銀子。
大雁象征忠貞。
這番盛大陣仗,薑映真怎麼會不明白?
此人是來薑家下聘的。
薑映真默默地將一切儘收眼中。
她心中暗忖,難道薑婉堂姐要定親了嗎?
可是,她生活在薑家,怎麼得不到半點兒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