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誠坐在輪椅上看著流動在幾人之間微妙的氣氛,又看著不善言辭略顯局促的哥哥,出言打破了有些尷尬的局麵:“聽江閒姐姐說,你醫術高明,有可能治好我的病。”
蛇佑看了一眼江閒,又看向巴誠,語氣平淡:“要先確定病症。”
其實自巴誠出現的那一刻蛇佑就知道,他得的是什麼病,為什麼得這種病,怎麼去治療,隻不過他不敢貿然說出來。
一是他對現在接觸的世界不熟悉,不知道這邊的醫術到了什麼地步;二是他現在對江閒不夠信任,他相信江閒也不夠信任他;三是,他們兩個,是海斯內人。
他永遠不會忘記他們手背上的這種特殊的藍色印記,就是他們將自己的族人殘忍殺害,就是他們壓迫族人,讓族人遭受非人待遇,也是他們將自己投放到這邊。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海斯內人造成的。
海斯內人之所以會出現這種病症,在他看來,完全就是天譴。
江閒敏銳地察覺到了蛇佑的不對勁,她把手搭在蛇佑的肩上,是提醒也是警告:“蛇佑,集中注意力。”
蛇佑驀地回神,思考半響過後,打開了隨訊環:“他的病可以治,但我需要一些材料,隨訊發給你了,你什麼時候湊齊,我什麼時候給他治療。”
此時恰有一束光撒在了巴誠臉上,他眼睛放亮,語氣充滿了難以置信:“真的嗎!真的能治療?!”
困擾他十七年,令他人不人鬼不鬼,所有醫生都束手無措的病,眼前這個人居然說能治療!
如果真的能治好,那以後他再也不是哥哥的累贅了!哥哥可以想乾什麼就乾什麼!他不再需要哥哥照顧他了!哥哥和他,都可以有自己的生活!
江閒拍了拍巴誠的肩,看著他單純又瘦弱的臉忍不住動容:“放心吧,蛇佑很厲害的。”
聞言蛇佑看了她一眼,眼神複雜,不知都夾雜了什麼情緒,最終被平淡掩蓋。
巴巡朝蛇佑深深鞠了一躬,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嘴唇顫抖半天,最終也隻吐出一句:“謝謝。”
蛇佑腳步一旋,躲開了他的鞠躬:“要謝就謝江閒吧,是她托的我。”
巴巡直起腰身,還沒等他有什麼動作,江閒先打斷了他:“我們出去說。”
兩人走到一處小巷,沒想到站定後,巴巡的第一句卻是:“他……你金屋藏嬌嗎?”
江閒聞言直接石化了,她感覺自己的世界顛倒了三秒,卻沒想到這三秒對巴巡來說同樣度秒如年。
江閒飛快地眨著眼睛,一時間理不清巴巡到底是什麼樣的思維,她想了想還是解釋道:“這是我‘詐死’期間遇到的人,他身份特殊,所以安排他呆在這裡。”
巴巡“哦”了一聲,兩人再次陷入詭異的沉默,江閒看到,巴巡的耳朵莫名其妙地紅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
她理清心神,把對話拉回正軌:“我這個人向來隻做對我有益的事,從第二次見麵你應該就能感受到,我不是愛多管閒事的人。”
巴巡想起他們在百樂市場的第二次見麵,那實在算不上是什麼好的回憶,他手指緊了緊,等著江閒接下來的話。
“我幫你是有目的的,我希望能和你做一場交易,蛇佑是我的人,我讓他幫你治療巴誠,作為交換,你教我你的戰鬥身法和潛識攻擊。”
巴巡像被人敲了一悶杠,滿腦子都是江閒那句“蛇佑是我的人”。
見巴巡愣愣地不說話,江閒以為是自己要的太多,於是退了一步:“如果你不願……”
“可以。”巴巡直接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
其實她想學,完全沒必要如此,隻要告訴他,她想學,這就足夠了。
巴巡垂眸,死死盯著腳尖,腦袋混亂無比。
這之後江閒說的什麼練習時間、學習地點他通通沒聽進去,隻有身體在機械地應答,點頭點頭,還是點頭。
之後他怎麼回到的房間,怎麼一個人走出收容所,怎麼回到啟通的小彆墅,他全不記得了。
他隻知道,有些事,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江閒送走巴巡後,安置好巴誠,把蛇佑揪到小房間裡談話。
“蛇佑,我對你很信任。”江閒定定地看著蛇佑。
“怎麼說這種話?我對你也很信任啊。”蛇佑表現出不解。
“所以,我希望你彆存一些小心思。”
蛇佑冷笑:“你這叫信任我?”
“他們是海斯內人,但他們是被同族迫害的海斯內人。我說這些不是替他們搏你的同情,我隻是想告訴你,他們與天心星域迫害你們的海斯內人無關。”
“這種事說不準,而且,你作為旁觀者,沒資格說這樣的話。”蛇佑的語氣有些激動,“海斯內人做的事一樁樁一件件你根本沒概念,我已經在克製我的恨意了,就算你是我的恩人,你也彆妄想要求我更多。”
江閒手指有規律地點著桌子,對視幾秒後,江閒率先移開了視線:“那我們先不談這個,巴誠的病是怎麼回事?”
看蛇佑見巴誠的反應,江閒覺得這裡麵藏著一些東西。
蛇佑深吸了一口氣,平複著自己的情緒:“我們稱之為天譴,海斯內人稱之為神影症,其實就是在穿過隔離星雲的時候,被星雲中強大的能量輻射到而產生的基因突變而已。”
“隔離星雲,就是上帝之眼和創生之柱,之前也跟你說過了,海斯內人一直沒放棄來這邊,實際上一百年之前他們的星艦就無意間到達了這裡,並在這裡紮根了,也就是你現在能看到的海斯內人。”
“這種病會讓人長期無法進食,身體各項功能無端退化,從腳部開始,蔓延全身,像巴誠這種,已經是中後期了。這種病隻能通過基因敲碎重組治療,但這種方法是我們巨峰族的機密,所以即便這種病在穿越隔離星雲的海斯內人身上很常見,但也無法治療。”
“巴誠這個基因突變的程度,估計就是他們最早穿越星雲那一批的後代。”
江閒根據蛇佑的話梳理著腦中的時間線:“一百年前,那不就是晶核時代?大躍遷時代的前夕?”
晶核時代人們剛研究出晶核這種能穩定發出巨大能量的能源,至此不斷有機甲研究湧現,銀河人類初步設計出能操控的機甲,並將機甲投入戰鬥。
想到那個所有科技井噴的大躍遷時代,想到海斯內人穿越星雲的行為,該不會……
“就是那個時候。”
“你最近看了不少東西。”
“既然離開了無名星,就要快些讓自己立足,了解銀河曆史是基本。”
江閒看了他一眼:“需要的材料我會儘快給你,巴誠的病也要儘快解決,既然你什麼都懂,那你就應該知道,未雨綢繆。”
“雨要來了嗎?”
江閒往外走著,丟下一句:“雨不來,就去打散烏雲。”
蛇佑笑了,真不知她到底是無知無畏異想天開,還是胸懷抱負躊躇滿誌。
……
江閒回到啟通彆墅後,敲響了沈素的房門。
“小江?你怎麼來了?”沈素一邊拉江閒進門,一邊開心地問。
“學姐,我有事跟你說。”
兩人落座後,江閒直奔主題:“我有個東西要給學姐看。”
江閒從魔力兜中拿出了一塊在無名星煉化的霧連,這是十分完好的第三形態,規避了煉化爆炸定律的霧連第三形態。
“這是什麼?”沈素從江閒手中接過這塊不起眼的小石頭,有些軟的質地,紅色薄膜內包裹著金光。
沈素越看越熟悉,仔細端詳著,漸漸地,她聽見了自己清晰的心跳。
她把這塊小石頭湊近鼻子旁邊,果然不出所料,是霧連的氣味!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江閒,這是……霧連嗎?霧連第三形態?”
“是霧連,但是不是第三形態,目前還不是很確定。”江閒一字一句說道,“我沒有給旁人看過這個東西。”
沈素聞言沉默無比,她小心翼翼地把霧連第三形態放在桌子上,然後……
然後江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