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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將近,姬璿在父親不舍的目光中踏進車轎,返回皇宮。
回憶起讀檔後的這次省親,出乎意料的一片祥和。
暴君沒有找茬發瘋,姬家眾人也沒有受到牽連,大家僅坐在一起喝喝茶,閒談幾句……不知不覺,回宮的時辰便到了。
臨行前,姬璿恍惚看見父親眼裡閃爍過一絲淚光,轉瞬即逝,隨即替代的是他身為男人身為族長的沉穩莊重。
她心裡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雖說風平浪靜時,姬世金沒有將自己對女兒的寵愛表露於形。
但在這個平行世界,無論事態發展有多隨機,基礎的情感與人設是不會改變的。
前一次暴君的狂戾讓她看清了本質。
危急關頭,她這個毫無血緣的紙片父親,竟願意為她付出性命……
這一刻,是真也好,是假也罷。不管姬世金是不是一串代碼,也不管他的愛給的是自己還是原主。
歸根究底,她承受了這份情誼,她現在的設定還是姬世金幺女“姬璿”,那麼,她就注定無法繼續置身事外。
掀開轎簾無聲向外張望,酒樓門前一如來時那般,匍跪著烏壓壓的一大片。
其中有一個身影,是父親。
父親叩拜子女,何其荒唐。
但在這個階級至上的封建王朝,哪怕雲天穹二十幾歲,原身才不過十六歲,一旦沾上皇室的加持,不論是她的父親還是兩鬢斑白的掌櫃,毫無例外都要叩頭行禮。
姬璿來自現代的靈魂很不適應這些,並由此想到了自己躺在病床上的親父。
如果換做是他來跪自己,又會是何等揪心呢?
感同身受之下,情緒湧動的更為明顯。
身側的雲天穹有所察覺,斜睨了一眼:“傷心?”
“妾不敢。”姬璿放下轎簾,阻絕父女最後的視線維係,沒什麼起伏地輕喃:“入宮侍奉乃是無尚榮寵,妾怎會傷心呢?”
雲天穹的情緒也平靜的反常,正過臉,淡淡道:“與親人分離,你可以傷心,這沒有什麼錯。”
暴君平時當狗當慣了,冷不防說句人話,讓姬璿略感詫異,轉過頭看向他。
“看什麼?朕說錯了嗎?”他與她對視,兩人在車轎不算太寬裕的空間中,咫尺交彙,微妙暗生:“還是你怪朕同行,沒能叫你與親人敘敘家常?”
姬璿搖搖頭:“不,有陛下隨同而來,顯儘榮光,妾感恩懷德,絕不會心生怨懟。”
“況且就算陛下不在,妾獨身前往,父親與妾聊得無非也是這些,左右沒什麼影響。”
憑心而論,有暴君出場,前後雖無比驚險,但他無疑是幫了她的。
要不然姬璿還擔心該怎麼麵對他們,這下好了,光顧著緊張暴君這邊,沒人將心思花在她身上長詢短問,也免得她露餡。
隻是苦了姬父,自家最不叫人省心的幺女,偏偏落入龍潭虎穴。好不容易盼來省親,想多多囑咐幾句,誰料到半個字也沒說出口,帶著滿肚子的心疼擔憂遺憾啟程返回江州,自此不知何時再能相見。
反觀罪魁禍首,他一言不發地端坐著,英俊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
他也很惆悵,程度遠比那父女更盛。
餘後,一路緘默。
待烈日升到正頂空的時候,一滿一空兩頂車轎抵達宮門口。
這時,安靜了許久的雲天穹忽的啟口:“下去,乘你的小轎從北門入宮。”
同乘是他邀請的,轉頭翻臉無情趕人。
姬璿知道他好像有點討厭自己,權衡之下,跟“恃寵撒嬌”相比,還是“乖巧本分”更適合眼下的情形,也更利於攻略。
心底偷偷罵了句:有病。
她悶悶辭彆:“妾告退。”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下車轎。
身後那道鑽研不解的視線盯了她多久,姬璿不知道,她沒有拖遝,邁進自己那頂小轎搖搖晃晃駛進了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