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白日他剛祭奠過賢妃,此刻心情一定非常低落,需要單獨緩一緩。
散開齊腰長發,任繁盛濃密的墨色綢緞在身後披撒。
她平躺下,合起眼眸……恍恍惚惚快要睡沉時,殿外由遠至近傳來了一段對話。
夜的宮闈靜謐異常,稍有風吹草動便能很輕易的被捕捉。
“陛,陛下?”
“不知陛下要來,我們娘子已經睡下了,奴這就去喚娘子接駕。”
雲天穹清冷的聲音遠遠響起:“既睡了,就不必驚動她了。”
“朕去大殿坐一會,很快便會離開。”
腳步漸行漸遠,姬璿在屋內聽得似懂非懂,起身披了件衣服準備往出走。
在門前遇到了侍竹,兩人不約而同開口。
“娘子,陛下來了。”
“是聖上來了嗎?”
語調頻率完全重合,說完後,雙方都頓了頓,才見侍竹點了點頭。
“聽話音,好像不是來找我的。”
“算了。”姬璿推開門:“不管怎樣還是去看看吧,免得落個藐視天子的罪名。”
輕便柔軟的布履無聲踩在地上,一路走到主殿。
這裡如今空著,尚無三品以上的後妃執掌。
姬璿小心翼翼邁進直逼小腿高的門檻,試探性地探望進去。
殿內光線昏暗,僅燃起一盞微弱的燈燭,在偌大空間內顯得有些微不足道,很輕易便被黑暗所吞噬。
會客的前殿,沉木椅精致的花紋被勾出明暗輪廓,靜靜立在那裡,頗富底蘊,似乎在低沉訴說著一段往事。
雲天穹沒有坐在那裡,環視一圈也沒有找到他。
姬璿感到一陣莫名的詭異,不想再你躲我藏的來回摸索,於是壯著膽子正義凜然大喊一聲:“妾給陛下請安!”
那聲如洪鐘,字正腔圓的架勢,就算厲鬼見了都得退避三舍,震得整個屋內嗡嗡作響。
雲天穹果然被她炸出來了,幽幽的聲音在她身後傳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陛下,我是你的妾呢。”
姬璿立刻回過頭,發絲無意在半空中劃下一道弧度,香風撲鼻……
“陛下!”她甜甜叫人,不知是驚喜還是燈燭反光,眼睛亮亮的:“您怎麼會來呢?”
雲天穹注視她良久,好像在斟酌猶豫著什麼。
過了半晌,他輕歎一聲,交錯開與她的對視,在周圍踱步。
“其實,太後並非我的生身母親。”
“我生母在我四五歲時便病逝了,這裡,曾經是她的寢宮。”
他像是下定很大決心似的說出這些話,說完後緊緊盯著姬璿,不想放過出現在她臉上的任何神情。
身世的事姬璿早便聽聞過,再聽本人講一遍也沒有多震驚。
可後麵那句,令她徹底崩不住了。
她瞬間睜大了眼眸,倒吸一口涼氣:“那,那……這……”
姬璿的驚訝在於事件本身,但雲天穹好像是誤會了,黑著臉解釋道:“彆這這那那的,隻是病逝,不是枉死,你不必害怕。”
“再說了,大啟建朝數百年,這皇宮內每一處都死過人,有什麼好怕的?”
她慌忙擺手:“不是不是,妾沒有那個意思。”
甭管在這大啟,還是在她的現代,人類繁衍生存成千上萬年,哪一塊土地沒死過人?她並不害怕這些。
隻是覺得事情不偏不倚,非常的湊巧。
雲天穹背著手,輕哼。
無意流露出的不滿與她無關,隻是對這些荒唐事的嘲諷:“你從前不知道嗎?沒人同你講過?”
姬璿不能把雲天澤出賣了,裝作難以消化的樣子,遲緩地搖搖頭:“今天第一次聽說。”
“嗬。”他頹笑笑:“那感想如何?很不可思議吧?”
她承認:“確實……”
雲天穹視線落在那把沉木椅上,沿著記憶無儘的追溯,失神道:“她是珀絲人,墨發褐瞳,膚白如雪,看上去無比聖潔高貴。”
“呼……”他懊惱地吐氣,兩腮鼓起又平複:“太久了,我快要記不清她的樣子了,隻記得父皇將我從母後身邊帶出來,到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