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說是半堵呢?因為牆半遮在寢屋的一側,另一側開放直通小廳。牆後一半是寢屋的床榻,另一半是小廳的茶桌圈椅,桌椅後方是兩扇大窗。
好巧不巧,姬璿站在寢屋內沒有牆的一邊,響動則出現在牆後麵的窗子處。
她無法直接看到那邊的情景。
但,她剛好能看見投射在地上的影子!
藏藍與乳白相間的方毯,原本大部分沉寂在黑暗中,唯有幾縷碎光透過格柵,斑駁打在上麵。
隨著那聲令人牙酸的“吱”聲,團雲紋正一點點被月色照亮,光麵愈漸增加……
姬璿倒吸一口涼氣,然後抬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害怕自己因驚嚇,不受控製發出聲響。
視線裡,投在毯子上的格柵陰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月光,以及一個攀爬上來的人影。
通過身形判斷,來者是個男子。
他原地挪動了一下,然後無端憑空升起,直到高度保持在腳能踏在窗框上,方有止住的趨勢。
“嘶,慢點!”黑影磕到了頭,低罵道:“混賬!你想一下給我撅到天上啊?”
即便那人極力克製,微弱的聲線仍傳入這邊來,落進了姬璿的耳朵。
她捂著嘴巴,驚恐的眼睛轉動了兩下,瞳仁從這邊到那邊,又從那邊到這邊。
這聲音……有點耳熟。
思緒間,黑影踩著窗框邁進屋內,靴底落在柔軟的毯子上,悄無聲息地步步逼近。
姬璿心咚咚跳得厲害,一張嘴沒準都能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她渾身湧現出一股害怕到極致的振奮。
這種振奮並非高興,也並非真的充滿能量。
而是手腳冰涼,渾身無力,但又很激動。
她慌忙地四下環顧,見沒地方藏身,索性把袍裙攤開,往衣桁上一搭,再胡亂撥弄了幾下上麵其他的衣物,鋪得均勻沒有縫隙,然後一側身,躲在了衣服後麵。
屋內光線昏暗,恰巧又是後半夜,來者肯定將注意力放在了床榻上,不會過多留意衣服下麵伸出的那雙腳。
姬璿用左手的食指和拇指將衣物分開一個洞,偷偷向外觀察。
黑影一步步從牆後走出來,真容完完整整曝露在她麵前。
果然是他……
可這三更半夜的,他為何會來到這裡呢?而且還偷偷摸摸的翻窗進來?
“完了。”姬璿心裡咯噔一下,暗想:“不會是來殺我的吧?”
看著他慢慢走進來,沒有左顧右瞧,直奔床榻附近,她放下撥開衣服的手,忙亂地左摸右瞧。
周圍沒什麼趁手的東西,什麼瓶瓶罐罐都在外麵……這可怎麼辦?要真打起來她連個防身的武器都沒有。
忽然,她腦中靈光一現,麻利地開始拆解起自己的腰帶。
男人邁著近乎無聲的步伐,走到床榻邊。
身後的姬璿則脫下鞋子,鬼鬼祟祟繞開衣桁,一寸一寸向他接近。
“咚……”
“嘶!”
黑暗中,他的膝蓋骨不知磕到了什麼東西,惹得他下意識痛呼出聲。隨後反應過來,硬生生將後續的尾音掐斷在了喉嚨裡。
他怒罵道:“這死丫頭,又在這設的什麼機關!”
姬璿恍惚想起,那好像是前些天,她晚上睡不著覺,隨手拿了卷書回來,邊吃點心,邊倚在軟枕上翻看。
他磕到的,是她用來放盤子的小圓木凳……
內心短暫的出現一絲抱歉。
但這才哪到哪。
一會她還會出現更多的抱歉。
緊接著,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趁他病,要他命,直接從背後將手伸過去,把腰帶繞在他身前,左一圈,右一圈,使出了吃奶的勁,最後打了個結,搞定!
“放肆!什麼人膽敢襲擊朕?”
“不要命了?”
“立刻放開!不然朕把你五馬分屍!”
姬璿攥著腰帶將他轉過來,讓他麵對著她,雙手合十央求解釋:“陛下,陛下陛下!好好好!不要激動!”
“您聽妾說,並非是妾故意以下犯上,妾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
“您先答應妾,放下手中的武器,饒妾一條活路,妾區區一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妾太害怕了,求求您放過我吧,成嗎?求求您!嗚嗚嗚……”
雲天穹被她一番話說的,還真冷靜了下來。
他冷漠地注視她,半天,才道出一句:“你有病吧?”
“陛下您怎麼還罵人呢?”
人無語到一種程度真的是會笑的。
“罵你?”雲天穹被氣笑了:“要不是被捆著,我都想打你。”
“你像個林間悍匪一樣蹦出來,把我捆成這樣,你還區區一個弱女子?你還手無縛雞之力?”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你太害怕了,所以先下手為強?”
“那你不害怕時怎麼辦?我這皇帝換你來當得了唄?”
姬璿扭捏地搓了搓腳尖:“那多不好意思啊……”
“少廢話!”雲天穹斥責她:“趕緊給我解開!”
她心有餘悸:“那您先答應妾,饒妾一條小命,不要殺掉妾好嗎!”
“誰說我要殺你了?”他心累欲死,嘗試著掙脫兩下,然後怒罵:“個勞什子的!這司衣監就該全都處死!衣服做這麼結實乾什麼!”
姬璿不敢直接說,壓低聲音嘟囔:“衣服做的結實了也是錯?”
“與其責怪彆人,還不如多鍛煉鍛煉身體。”
沒等雲天穹發火,她屁顛屁顛去取燭台。
她留了個心眼,捧著燈燭前後左右照看一番,見他身上確實沒帶武器。再或者說,如果他真想殺她,似乎不必親自動手……
然後,她替他解開了背後的結扣。
重新恢複自由,雲天穹扭動著手腕,在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