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後,王修卻將崔琰密接至書房,崔琰才進門,便跪地大哭道:“崔琰有難,還請明公相助。”
王修忙將崔琰扶起,歎道:“見君書信,吾知必有隱情:公性折而不撓,不畏魏王,為何卻偏向胡賊屈膝,敗汙半生清譽?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大丈夫何惜微軀?”崔琰便將以死抗敵,城破以後軻比能以家眷威脅,不得已委曲求全之事說了一遍。
王修怒罵道:“胡人果然卑鄙,若非明公在東武城拖延鮮卑一月,恐甘陵亦華為齏粉矣!”
崔琰問道:“今夏侯惇兵敗,鮮卑軍將至,明府有何打算?”
王修無奈歎道:“前有狼,後有虎,甘陵丹丸之地,焉能對敵?吾等自顧不暇,又如何能救先生?”
崔琰道:“曹氏身敗名裂,引狼入室,不得人心,其敗亡可知矣!明府若欲保全自身,安護境內百姓,需另謀他策……”
“哼!”王修拂袖而起,冷聲道:“閣下若是要勸我降鮮卑狗賊,就請回吧!”
“明府誤會!”崔琰也起身道:“在下此來,是勸明府迷途知返,還複舊朝,同心破賊。”
“嘶——”王修大感意外,回頭看著崔琰,吃驚道:“先生之意,莫不是叫我降漢?”
“然也!”崔琰點頭道:“漢王劉琦神武雄才,兼高帝之聰、光帝之仁,天下已歸十之七八,敬賢禮士,兵精將廣,漢室再興,勢不可當。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大丈夫當斷不斷,悔之無及也!”
王修目光一陣閃爍,慨然道:“實不相瞞,吾先前在北海時,與劉皇叔有一麵之緣,前日正接到張飛密信,隻因身處其位,故而委決不下,聽公一言,茅塞頓開。”
崔琰點頭道:“明府身在其位,非為曹氏,當以民為先!若幡然改誌,漢軍到此,可保甘陵無憂矣!”
“君言有理!”王修終於下定決心,忽然回過神來,疑惑道:“吾若歸漢,可保無虞,卻無力救先生,這該如何是好?”
崔琰反問道:“明府可知間客之論?”
王修點頭道:“吾雖不善用兵,卻也略知一二。孫子兵法有雲,用間有五:有因間,有內間,有反間,有死間,有生間……”
說到這裡,王修猛然停住,吃驚道:“先生莫非要用死間?”
“不錯!”崔琰撫須緩緩道:“先前吾本欲與家眷共同赴死,然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今被賊所逼,吾若因一時義氣而死,實則輕如鴻毛,何不用此殘軀,為國家而死?若能除滅胡賊,誅戮異族,哪怕屍骨無存,亦在所不惜。”
王修大驚,看著一臉剛毅的崔琰,頓首拜道:“豫讓殺親報恩,程嬰舍孤救孤,皆名垂竹帛。明公舍親為國,真乃國士也,請受王修一拜!”
崔琰忙扶起王修,言道:“此事乾係重大,若成則可誅殺軻比能,賊群龍無首,必自亂矣,河北可一戰而定。吾雖無懼一死,卻不願此事敗露,明府當速報張翼德,共謀大事,我先回東武城,半月後再來。”
王修急道:“先生若空手而回,如何答複軻比能?”
“我自有道理!”崔琰與王修密議一陣,悄然又回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