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消息不斷傳來,長安失守、夏侯淵被擒、徐晃敗走河東,趙雲、馬超領十萬西涼軍東進,隴右、關中各郡縣望風而降,中原一片震動。
辛毗見城外荊州兵撤去大半,初時以為諸葛亮西進虎牢關,是呼應關中兵馬合取洛陽,但又想此舉未免冒險,不似諸葛亮所為,忽覺事有蹊蹺,派人到敖山打探消息。
傍晚時分,探馬回報呂虔中伏自殺,長歎道:“大事去矣!”
天色將黑時,果然甘寧、陳到又回滎陽城下,將城池四麵包圍,城內所剩兵馬無多,一半都是新兵,人心惶惶。
援軍遲遲無法趕至,辛毗正為守城之事憂心,忽然守軍帶來一封書信,乃是諸葛亮親筆手書。
“漢軍師中郎將諸葛亮,致書於河南尹辛君佐治:自董卓亂政以來,王綱不振,天降喪亂,奸雄乘釁,天下切齒。智勇豪傑之士無不尋訪明主,以除國難。昔曹操舉義軍討賊,翼戴天子,海內望風,文武齊心,實為當時英雄,足下順大勢棄袁投曹,亮竊以為不失明智之選。
然人性多變,今曹賊勢大,專橫霸權,奸雄初露,欺壓天子,殘害忠良,篡逆昭然,更甚董卓。公臣仆曹魏,實助紂為虐,背本就末也!
幸天不絕炎漢,有劉伯瑋受遺奉詔,英才挺出,漢室季興在望,曹黨苟延殘喘。君乃智謀之士,世受漢恩,願翻然改圖,歸誌先祖,獻滎陽定河南,救國難安百姓,則漢室幸甚,天下幸甚,亦可流名後葉。
若負隅頑抗,則河南之地又遭烽火,城為齏粉,身敗名裂,亮不忍坐視,特致書麾下,惟府台詳察焉。”
辛毗看罷一聲輕歎,望著案上搖曳的燈火良久不語,當年為了投曹,兄長遇害,家族被屠滅,隻剩下自己這一支受人排擠,搬遷至河南,如今好不容易立足,難道又要重蹈覆轍?
正憂悶之時,長子辛敞取袍披上,言道:“大敵當前,城內人心不穩,不知父親有何打算?”
“孔明有書送到……”辛毗指了指桌上書信,苦笑道:“昔日梟雄竟一敗塗地,曹孟德遠遁漠北,竟重蹈袁氏覆轍,豈非天意乎?”
辛敞看罷,蹙眉道:“曹丞相北征之時,已然病入膏肓,自知命不久矣,故伐異族而保名節!既然其自以為大業難成,父親何必再執著於此?孩兒看孔明信中一番好意,劉琦乃漢室宗親,當年順勢而為,今日為何猶豫不決?”
辛毗歎道:“當年袁氏兄弟相爭,自取滅亡,吾不得不如此,今曹氏基業尚在,半途而廢?更何況吾若再降,豈非成了二臣賊子,反複小人?”
辛敞晃了晃信箋:“父親是為興漢除暴,始終為漢臣,並非魏公門吏,何言二臣?”
“嘶——”辛毗雙目微眯,正所謂關心則亂,如今身在局中,心緒繁雜,才讓他一時難以決斷。
沉默片刻又道:“汝姊與羊氏婚期將近,此時若降,吾與羊耽各為其主,恐誤她終身,這該如何是好?”
“這……”辛敞眉頭緊皺,婚姻大事非同兒戲,若因此被羊氏退婚,將是辛家的恥辱。
“為國家之事,豈能顧兒女私情?”
父子二人正憂心之際,卻聽堂後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一名女子款款而出,二八年華,眉眼秀麗,眼眸中透著精明之色,正是女兒辛憲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