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惇見是王淩,此人頗受曹操器重,曾任相府掾屬,後來又得曹丕喜愛,安排在軍中曆練,初來乍到便急於表現,不悅道:“小將軍有何高見?”
王淩言道:“可先於章丘駐軍,以泰山、濟水為屏障,步步為營,方為上策!”
夏侯惇冷笑道:“某奉魏王將令取回青州,首戰不利,若不反敗為勝,振奮士氣,如何破敵?”
身後一將大笑道:“我聽說江南人都矮小瘦弱,不經風霜,將軍何必怕他們?讓我前去會會他們。”
夏侯惇見是鮮卑將領宇文鱟,心中暗喜,卻故意搖頭道:“周瑜趁虛入青州,全仗徐盛、丁奉統兵,唐谘尚且不敵,恐將軍也不能勝。”
宇文鱟大怒道:“唐谘不過是仗著世子崇信,有什麼本事,我一隻手就能贏他。我此去定將那二人腦袋割下,一個當酒壺,一個當夜壺。”
鐘縉久隨夏侯惇,早已領會其意,勸道:“宇文將軍武藝高強,弓馬嫻熟,確實強過唐將軍十倍,有他出馬,丁奉、徐盛必敗無疑。”
宇文鱟臉上泛起紅光,抱拳道:“魏王收留我們,又封官賞賜,這等大恩無以為報,請將軍讓我殺敵立功吧!”
夏侯惇沉吟道:“宇文將軍所言倒也有理,東吳最缺騎兵,見到諸位或許早已嚇破了膽。”
宇文鱟傲然笑道:“我們鮮卑馬蹄踏過的地方,必叫他寸草不生。”
鐘縉在一旁言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宇文將軍若殺此二人,猶斷周郎兩臂,則吳兵不足為懼。”
近年來夏侯惇對無人可用感觸最深,聞言大笑道:“鐘將軍言之有理,除掉周瑜羽翼,任他足智多謀,無人可用,也是枉然。”
遂命宇文鱟為先鋒,領鮮卑親兵前去破敵,自領精兵一萬隨後接應,田豫、王淩押送糧草輜重隨後。
看大軍揚長而去,王淩憂心道:“夏侯將軍不聽良謀,恐又被周瑜算計。”
田豫也眉頭緊皺,先前失了青州,夏侯惇對他一直不肯重用,一旦獻策,便以青州之事取笑他,無奈歎道:“夏侯將軍性情急躁,汝南之傷、博望之敗猶不能改,人言豈能勸之?你我各儘其責,但憑天意而已。”
他當初追隨劉備,矢誌興漢,奈何因母病逝服喪,三年間河北風雲突變,最終無奈歸曹,本以為殊途同歸,終有一日能同殿為臣,再與劉備相見。
未料曹操野心與日俱增,劉備也不幸歿於荊州,聽聞消息心有戚戚,如今曹操位高權重,文武大多加入魏室,自己成了外臣,陷入進退兩難之境。
王淩眸子裡的光也漸漸變黯,太原王氏世代公卿,叔父王允為除董卓曆經艱險,最終舍身殉國,何等慷慨壯烈,不想多年以後,曹操竟比董卓更甚。
初聞曹操進爵魏王,王淩大感失望,本要辭官退隱,卻被曹丕苦心挽留,大受感動,決心為魏國效命,到了軍中,方知局勢遠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
一陣寒風吹過,泰山頂上隱約傳來悠揚的鐘聲,二人一起抬頭望去,遙想當年漢武泰山封禪,自此西域諸國、四夷之民都將中原人稱作“漢人”。
那時的大漢君臣、文武官員、天下百姓是何等榮耀?
不禁同時想起如日中天的劉琦,眼看漢室中興有望,曹氏大失人心,莫非果真劉氏氣運未絕,炎漢又要中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