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掀被窩裡足以讓一個人暴怒,更何況蔣乾還是被人拎出來,再加上他常有起床氣。
一路上掙紮蹬腿,破口大罵,撕心裂肺,如同即將上架待宰的年豬。
周瑜蹙眉看著昔日同窗契友,蔣乾也是淮南名門世家,平日裡極重顏麵,每逢宴會更是應對如流,左右逢源,沒想到竟有如此急躁的一麵。
蔣乾看到帥位上的周瑜,須發散亂,跳腳大罵道:“周瑜,卑鄙無恥,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小人。”
“住口!”周瑜拍案而起,沉喝道:“吾以汝為摯友,以誠相待,為何反來害我性命?”
蔣乾一怔,嘶聲道:“我助你報仇救主,又借來糧草,你竟敢反咬一口?”
周瑜仰天大笑,厲聲問道:“既如此,夏侯惇為何發兵襲擊北海,斷我之後?”
“啊?”蔣乾愕然道:“竟有此事?”
周瑜冷聲道:“若非昨夜北海守軍急報,隻恐夏侯惇要趁我防備鬆懈偷城。汝送來糧草,不過是與夏侯惇合謀,叫我等儘數吃醉,裡應外合,是也不是?”
“唉呀,絕無此事!”蔣乾連連擺手,嚇出一聲冷汗,急問道:“果有此事?”
周瑜遙指北方:“魏軍正圍攻北海,事實俱在,若非吾見機得早,此時早已成為階下之囚矣!”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蔣乾腦子裡一片混亂,不知是驚嚇還是寒冷所致,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周瑜冷聲道:“你我同窗契友,吾為孫氏效命,汝歸曹賊,各為其主本無對錯。不想汝竟為曹氏做間客謀害於我,本當將爾斬首示眾。但念在當年交情份上,今日放你出城,從此恩斷義絕。”
蔣乾渾身一震,大叫道:“公瑾,此事必有誤會,聽我解釋……”
“送客!”周瑜將手一擺,背轉身去仰頭輕歎,聽起來極度悲傷失望。
“先生請吧!”徐盛扶著蔣乾踉蹌出府,拉到街角沉聲道:“原來先生一直在騙我?”
“絕無此事!”蔣乾回過神來,急忙解釋道:“此必是夏侯惇自作主張,我並不知情,將軍儘管放心,此事我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曹丞相那裡定有答複。”
徐盛盯著蔣乾:“我如何信你?”
蔣乾急道:“吾有字據在將軍手上,若有食言,大可到淮南以田產抵押,夫複何疑?”
“倒也有理!”徐盛略作思索,把蔣乾送回館驛,等他穿戴整齊後送出城外。
蔣乾帶著一眾隨從,怒氣衝衝直奔魏軍大營,準備興師問罪,到了河岸邊卻目瞪口呆,如冰塊僵在馬上。
隻見魏軍大營已成灰燼,放眼望去,沿岸儘是焦土,人馬都被燒死,晨風一吹,有些屍體便化作灰煙消散。
營外到處都是死屍,已經完全凍僵,凝結血塊猩紅刺目,再往岸邊走去,河道冰麵上更是屍體無數,有些士兵未及穿衣,活生生被凍死。
煉獄般的場麵慘不忍睹,蔣乾閉目深吸一口氣,仰天大叫道:“武夫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