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降下,暑氣儘消,萬物蕭條,春去秋來,山河依舊。
修武城東的一間民宅中,司馬懿坐在梧桐樹下,獨守孤墳,須發儘白。
一番變故,讓他心境大變,曾經滿懷抱負,立誌救國的熱血少年,此刻心已死,血已冷!
想他也是出身宦門,伏膺儒教,聲名顯赫,深惡董卓,暗恨曹操,為朝廷衰微抱懷歎息,為百姓遭難奔走疾呼,怎會走上這等絕路?
不禁想起當初裝病被侍女撞破,妻子張春華毫不猶豫殺了二人,卻還是未能躲過曹操的脅迫,為了族人踏上仕途,未料卻也因此害了族人。
壽春一戰嶄露頭角,長安一戰隻為報國,卻未想過會有如此後果……
“汝為操用,不過他盤上一枚棋子而已!”
司馬懿忽然想起壽春免職後,賦閒家中,拜訪老師胡昭時曾說過,勸他適可而止。
但那時候他年輕氣盛,剛嘗到帶兵的甜頭,自覺有運籌帷幄,掌控天下之能,隻想實現抱負,並未放在心上。
此時再想起來,忽覺如夢方醒,喃喃道:“吾果真為曹操利用?”
一滴水珠落下,打在額頭上,冰涼的觸感讓他回過神來,秋風乍起,落葉飄零。
司馬懿緩緩起身,拍去衣襟上的黃葉,目光變得深沉起來,過往之事不可追,他已彆無選擇。
秋雨撲麵而來,打濕發絲,淒冷蕭條,司馬懿大步走在空曠的街上,滿眼肅殺之氣,仿佛那些枯葉因此驚落。
曹休正在府中百無聊賴,望著霧蒙蒙的城樓發呆,忽然門口閃身走進一人,帶著一股冷風飄進來,不禁打了個寒噤。
“軍師?”曹休愣了一下,扶著桌案緩緩起身,搖頭歎道:“昔日伍子胥過昭關,一夜白首,仲達經此大難,竟也如此,古人誠不我欺。”
司馬懿並不在意,徑直走到案前,抱拳道:“馬超每日來搦戰,我軍堅守不出,必欺我不敢出兵,彼軍懈怠,未曾提備。今夜可乘虛劫其寨,必得全勝。”
曹休一怔:“天正降雨,如何出兵?”
司馬懿道:“將軍亦以為不可出兵,此時發兵,可攻其不備。”
“仲達高見!”曹休猛然起身,沉聲道:“今馬超與軍師有仇,劉琦多辱我宗族之人,今夜可殺馬超,擒張任,交換人質。”
司馬懿微微點頭,言道:“將軍分兵攻左右營寨,吾自東麵燒營,此時營帳潮濕,一旦燒起,必濃煙彌漫,四周擂鼓呐喊,賊必自相生亂,不戰而走。另遣一軍伏於射犬要道,則張任可擒矣!”
“軍師放心,某親自去捉拿張任。”曹休大喜,叫司馬懿先去準備,傳令眾將升帳。
經過這段時間,曹休對司馬懿又敬又憐,敬他恪儘職守,憐他喪卻骨肉,不需司馬懿提出兵之事,他也忍不住要出手相助。
傍晚時分,雨勢已停,曹休命大將張普、薛喬引兵在左右大營虛張聲勢,自與牛金引兵五千,往射犬方向來埋伏。
初秋時節天乾物燥,白日隻飄了一些細雨,隻打濕地皮,並不影響行軍,到晚上月明星稀,司馬懿帶三千兵,準備火具硫磺,準備從東門攻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