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應生笑眯眯地將膠片遞給她。
“We wish you forever yound.”
即影即有的膠片上逐漸顯出人像輪廓,被框入鏡頭的隻有沈星鯉一個人,在她身畔是維港風采旖旎的夜。
即使隻是這樣,這張照片亦已足夠被她妥善珍藏。
沈星鯉輕輕道了聲謝,旋即又注意到鐘馥嶼麵前的飯後甜點跟她並不一樣。
儘管也是擺盤精致的中式酥點,但與她的旋轉木馬比起來,就顯得過分中規中矩了。
目送侍應生離開包廂,沈星鯉才小聲問:“為什麼我們的甜點會不一樣?”
“不知道。”鐘馥嶼乾脆地答。
過後,鐘馥嶼還煞有其事地把工作人員召來詢問。
對方笑容神秘地望著沈星鯉,對她解釋:這是個特彆驚喜,隻有小朋友才會有。
沈星鯉恍然笑了一下。
心裡還在想,真不愧是米其林餐廳,一個六一兒童節也能整出些儀式感來。
即使她已經晉升大齡兒童許多許多年,但照樣被這個驚喜哄得很開心。
直到離開餐廳,經過大堂裡的一桌桌食客。
沒有任何人的麵前擺著與沈星鯉相似的甜點台,即使是真正在慶祝節日的小朋友,也隻是頭戴尖頂彩帽,抓著一塊奶油餅乾在啃。
沈星鯉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屬於她的驚喜恐怕不由餐廳統一贈送。
鐘馥嶼全程不動聲色,卻是真正製造浪漫的那個人。
沈星鯉陡然間心猿意馬。
身體裡好像有無數隻蝴蝶同時破繭,洶湧地扇動著翅膀,再也關不住。
他們徑直上樓回到房間。
長窗外是同一片海港,90度折角的窗扇令視野更加延展開闊。一隻三腳望遠鏡被架在拐角這端,供住客近距離欣賞這座城市的繁華角落。
沈星鯉分不出神凝望,亦絕不可使她更欣賞。
她被壓在落地窗前,緊貼的玻璃隨著逐漸急促的呼吸聚起一片濡濕的霧氣。
房間很大,暖氣還來不及完全升溫,至高處的空氣將玻璃凍得像一塊堅冰。沈星鯉整個挨上去,不由自主地發顫,神經變得愈發敏銳。
“那個,醫生說要避免劇烈運動。”沈星鯉輕喘著說。
“嗯?”鐘馥嶼親吻著她的耳垂。
“你儘量輕點兒。”
沈星鯉的音節已經開始支離。
鐘馥嶼沉沉地笑,輕而易舉地挑開一側係帶。貼身款式是他最喜歡的質地,薄軟的輕紗,像在肌膚上鍍了層月光。
明明故意這樣穿的,現在卻來讓他輕點兒。
“一會兒彆求我。”
月亮從海裡生出來。
來自太平洋的季風吹拂島嶼,渡輪駛過海麵,拖出逶迤的長漣。
沈星鯉覺得自己也像一隻闊浪中穿行的小船,任軟紅十丈的倒影在她腳下晃蕩,分不清今夕何夕。
鐘馥嶼今晚還算克製,倒是沈星鯉始終無心睡眠。
沈星鯉點了一份雲吞麵當宵夜,吃完扯過一個抱枕壓在懷裡,倚在沙發裡消食。
她翻出一本在中環閒逛時,從路邊報刊亭買來的八卦雜誌打發時間。
雜誌封麵排版繽紛花哨,標題怎麼吸人眼球怎麼來。裡麵的內容卻像是用了加密文字,乍看每個字都是中文,也都認得,連在一起卻又變得不知所雲。
沈星鯉讀得直皺眉,不禁吐槽:“這堆繁體字對我來說跟日文沒有分彆。”
鐘馥嶼抽走雜誌,隨意翻了翻,說:“這是粵語白話文,相當於把日常口語表達用書麵的形式寫出來。看著費勁,其實讀起來很流暢。”
“可我以前看過一些香港作家寫的作品,表達都挺正常的,沒什麼閱讀障礙。”
“一些娛樂雜誌為了迎合通俗市場,會用這樣的寫法,正經的紙媒行文不會這樣。”
沈星鯉把頭挨在鐘馥嶼肩上,指著一個漢字問:“所以這個字要怎麼念?”
“瞓,睡覺的意思。”
“那這個呢,招積?是形容詞嗎?”沈星鯉又指。
“不太好解釋,大意是描述一個人招搖高調,得意洋洋。”
沈星鯉認真消化,舉一反三:“那趙昀今算不算很‘招積’?”
鐘馥嶼差點沒繃住笑,“嗯”了一聲:“也不能說你錯。”
“誒,這個有口字旁的喺,和沒有口字旁的係又有什麼區彆?”
“想學?”鐘馥嶼調侃道,“再教下去我可要收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