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天下午,我才聽說這次從種植園裡解救的奴工,其中有興盛公司的客戶。他們是什麼時候又來非索港的,然後遇襲被送到了種植園,這些情況此前我一無所知。”
華真行:“三年前這些客戶簽訂投資協議的時候,你就在現場,連合約都確認過。三年來他們投資的酒店根本就沒有動工,你知道興盛公司是在詐騙嗎?”
董澤剛張了張嘴,過了幾秒鐘才答道:“我隻知道,他們應該是違約了。這家公司是有問題的,所以我在兩年前就不再有任何聯係了。”
華真行:“這家公司的背景你了解嗎?”
董澤剛:“多少了解一些,他們其實就是興盛幫的人,成立了一家公司。”
華真行:“茵國環球顧問事務所,跟這家公司是什麼關係,又是什麼背景?”
董澤剛:“茵國環球顧問事務所,注冊地其實在茵屬維景群島,主要業務機構在東國紅港。他們和興盛公司是合作關係,這個項目就是他們指導興盛公司搞的,興盛公司支付給他們高額谘詢服務費。”
華真行:“環球顧問和興盛公司之間的合作協議,你也確認過?”
董澤剛:“是的,我確認過。每拉一個客戶,單筆簽約投資額是十萬米金,環球顧問收五萬米金的傭金。”
華真行:“這麼高?不就是賣人頭嗎?”
董澤剛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確實有賣人頭的嫌疑,但是興盛公司本身沒有開發海外客戶的能力,有客戶送上門,傭金比例雖然高也願意接受。”
華真行:“董律師是個聰明人,難道就看不出這個項目有問題嗎?”
董澤剛:“我也覺得這個項目可能有問題,興盛公司扮演的角色,可能隻是承接最後的法律責任。如今看來,投資酒店是假的,出售護照是真的。
但我當初隻是接受雇傭、提供法律服務的,隻能確保在簽約過程中法律程序儘量合理,為雇主規避可能的風險,並沒有參與其他的事。後來發生的這些事,我也毫不知情!”
華真行語氣中已帶著怒意:“你的意思就是說,你隻是拿錢乾活,天經地義?而那些人上當受騙,甚至被抓到種植園裡當奴工,有人還送了命,這些都與你無關?
你很抱歉但也沒有辦法,因為你是興盛公司雇傭的,所以也隻能為興盛公司服務……不對,你連抱歉都還沒說!”
董澤剛的頭垂得越來越低:“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非常抱歉!但這隻是職業行為,我後來也沒有再接興盛公司的業務,真的不了解後麵發生的事情。今天聽說了消息,我很震驚也很傷心,主動去介紹情況了……”
華真行:“所以你根本就沒有作惡,也不是罪犯的幫凶。那些受害者遭受的苦難都是自己活該,跟你毫無關係,對嗎?當初你也曾落難,是墨大爺救了你,你真不明白他老人家為什麼要救你嗎?”
董澤剛的聲音原本越來越弱,此刻卻激動地抬頭道:“沒有,我沒有!我沒有觸犯任何一條法律,也沒有作惡!這就是我當時的工作,你想讓我怎麼選擇?
違約的人不是我,襲擊他們的人也不是我!這個該死的地方,這座該死的城市!要說罪惡,這裡曾經遍地都是罪惡,讓我把曾看見罪惡的都說出來,我能說得完嗎?
華,你就是在這裡長大的,不會不知道情況。你讓我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又能做什麼?所以我今天才會加入新聯盟,你也一樣!”
董澤剛聲音很大,似是在質問又似是在控訴,總之是突然來情緒了。
華真行隻淡淡地反問道:“不,我們有點不一樣!聽這語氣,董先生這等人才肯屈尊加入新聯盟,新聯盟應該感謝你賞臉嘍?”
這句話讓董澤剛有點懵,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這時約高樂端著杯子突然發出一陣大笑,笑得酒都灑出來了。
一直好奇旁聽沒插話的曼曼開口道:“約先生,您笑什麼?”
約高樂笑道:“這世上有兩種東西很難得,但又確實存在,它們被很多人宣揚成無價珍寶,其實卻最為廉價,就是罪犯中的好人與犯罪時的良知。
董先生很委屈吧?那些人隻不過是被騙了錢財、被抓去做奴工、丟了性命而已,你可是被華老板華叫到這裡來質問了一番啊!
你為什麼會憤怒?是憤怒那些你無力改變的、不得不為之服務的罪惡,還是憤怒自己當初為何要承受那些事情、今天還要被一個孩子質問?
這個孩子,隻不過是有背景才會這麼受重視,才有資格這麼和你說話。否則論閱曆、論見識、論水平,哪能及得上你?至少在你認知中是這樣的。
其實你應該感謝華老板,他已經給了你最大的尊重,因為你現在的身份畢竟是新聯盟和市政府的高層。所以他沒有直接去罵你,而是做好了一桌飯菜,把你請到這裡來。
我相信你本人在專業程序上並沒有觸犯任何一條法律,也沒有直接犯下罪行,否則今天反倒省事了,至少省了這頓飯。
你在法律上的責任,頂多隻是配合調查,哪怕上了法庭也隻是證人而已,去證明那筆交易關係確實存在。
但是事到如今,假如你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真相是什麼、誰都扮演了什麼角色?那你所謂的專業知識恐怕都該去喂狗了!
華老板為什麼會生氣?請問你的屁股坐在哪裡、以什麼身份在說話?你是新聯盟的高層、非索港的市民,而他是在調查案件。
你可以反思過去,然後介紹情況、分析案情、提供專業幫助,以儘力彌補當初。而不是立刻又回歸到興盛公司法律顧問的身份,首先極力為自己辯解,有這個必要嗎?
華老板啊,我也得說說你!剛才董律師說的某些話,其實也有道理,有些事,你的態度好像也不太公平。”
曼曼納悶道:“小華哪裡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