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米外的華真行瞬間感覺司馬值突然化身為一頭怪獸,不是他眼花了,而是司馬值的周身輪廓之外真的浮現出一頭怪獸的虛影,似是血氣凝成,仰天發出震吼。
華真行元神受到衝擊,一時難以禦器,神隱槍瞬間就不見了,又重新化為藤環回到右手腕上,心知不好閃身向後急退。
那怪獸虛影出現,吼叫中做了一個原地向前撲擊的動作。倒沒有一頭怪獸真的撲出來,但司馬值身後的湖麵上卷起巨浪,巨浪如怪獸之形,朝著島中央帶著轟鳴聲拍了過去。
華真行暗道不好,這根本躲不開,猝然間也不可能擋得住,就算不被巨浪拍死,也得從島上被卷到另一側的湖中。這下輸的就是他了,接下來的三年,要跟雞和雞蛋告彆了!
但是巨浪並沒有拍到島上,就在同一瞬間,涼亭中的楊特紅起身向著島嶼方向伸出手,就似捏住了什麼東西抖了抖。
島嶼上空雲氣忽現凝聚成一隻大手,從天而降捏住了巨浪凝成的怪獸脖子,瞬間就把它給抖散了,化為一片水流漫天灑下,又把司馬值澆得渾身透濕。
華真行看得是目瞪口呆,然後就聽見楊老頭的聲音喝道:“老二也輸了!”
怎麼能是司馬值輸了?他最後這一擊華真行絕對擋不住,是楊老頭睜眼說瞎話還是故意拉偏架?隻見司馬值本人低頭道:“慚愧,我輸了!”
方才司馬值發出衝擊元神的無聲之吼,全身衣服都爆了,鞋也被撐裂了,身形外籠罩了一隻怪獸的輪廓虛影,強大的衝擊力使腳下一片地麵都陷了下去。
彆忘了他正站在島嶼邊緣,湖水立刻灌了進來,他當時已站在齊膝深的水中。這個小島略成圓形,相當於被衝開了一個缺口,形狀就似被咬了一口的餅乾。
華真行元神恍惚、神隱槍被動收回的時候,司馬值已經在湖裡了,按照鬥法的約定,所以他輸了。
沒有退到湖中,卻讓湖主動淹沒腳下,司馬值放出了最後的大招,仍然沒有贏下這場鬥法,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華真行驚出了一身冷汗,但很快恢複了鎮定,抓緊時間調勻神氣,還有下一個對手呢。他其實心中雪亮,楊老頭今天就是找人給他喂招,這三兄弟今天都是陪練,平時難得有機會與這樣的東國修士放開了鬥法。
今後遇到各路修士該怎麼應對,神隱槍在不同的場合都可以使出怎樣的變化?他今天鬥過這三場之後,相信都會心中有數,以後再遇到類似的事情多少也有底了。
司馬值開口認輸,楊老頭招手將他也挪了回來,這次是直接出現在涼亭內的桌邊。楊老頭知道華真行在趁機調勻神氣,也沒有立刻把郞校民弄上島,而是拿起桌上的一個空碟道:“吐出來!”
司馬值:“前輩說什麼?”
楊特紅:“你剛才那一招,連瞎子都能看出來有問題!我就想問一句,你膽子咋這麼大呢,啥玩意都敢瞎練?不想死就吐出來!”
渾身隻剩一條內褲的司馬值臉漲紅了,似乎在運轉法力,全身都在發抖,很難受的樣子,用力吐出了一枚東西落在碟中。此物看上去是一枚彩色的鵝卵石,紋若瑪瑙,約有葡萄大小。
楊特紅:“難怪昆侖盟沒有找到瑞獸舍利,原來是被你順走了。你是怎麼想的,居然把它吞到肚子裡?”
司馬值:“原來它叫瑞獸舍利?我當時親眼見到鎮山神獸消散無形,隻留下了這枚東西。它包含禦神之念,不僅有定風潭的傳承,還有瑞獸自身的秘法傳承。
我既然得到了它,想必冥冥中也有天意。突破五境之後,就一直在研究此物,也想習得墨麒麟的秘法,可是始終不得要領。
我當年曾聽說過,有些寶物須以形神滋養,所以我就將它吞入腹中、封於形神之內。雖煉化未成,這些年倒也有些感觸,可喚出瑞獸之影附身,施展某些神通……”
楊特紅聽得直歎氣,搖著頭問道:“器物真正融於形神,那是九境才能做到的事情。你們定風潭那頭墨麒麟,它自己殞落的時候也隻有八境。
你居然把這瑞獸舍利吞到肚子裡,是想把它消化掉還是想把它拉出來,也不嫌惡心難受?你剛才那一招,平常不怎麼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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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值:“幾乎不曾施展,平日也用不著施展,隻是嘗試煉化瑞獸舍利過程中,偶有所得掌握的神通。”
墨尚同瞟了他一眼:“幸虧你很少施展,那是激蕩血氣爆發的威能,但你的身體可不是瑞獸,會讓血氣衰竭,用的次數越多死得越快。”
柯孟朝也搖頭道:“你這麼做是歪打歪著,隻要平常不施展那一招,以形神煉化瑞獸舍利雖不能成功,但至少有些許滋養血氣的效果,隻是副作用更明顯。”
司馬值趕忙躬下身子道:“請問是哪裡出了偏差?”
墨尚同:“不是哪裡出了偏差,根本就是瞎胡鬨,沒廢了修為、丟了性命都是走運!”
想當年司馬值得到了瑞獸舍利,就是定風潭的鎮山神獸墨麒麟殞落時留下的東西,它包含了禦神之念,有定風潭這派宗門的完整傳承。
除了定風潭的傳承之外,瑞獸舍利中還包含了墨麒麟自身修煉的秘法傳承。若將其修煉有成,則可掌握墨麒麟強大的天賦神通,這枚瑞獸舍利就是輔助之物。
司馬值突破五境後,便動了心思開始研究瑞獸舍利,在三湖鎮這個地方也沒有師長指點,至於蕭光和郞校民更是指望不上,隻能自己瞎琢磨。
他的確很聰明,到最後竟然鼓搗出一種辦法,有了一些“收獲”。
司馬值是個好學、好鑽研的人,比如他常用的法寶是一根長索,還曾花重金從桑島國請來繩藝大師,特意學習了各種繩縛之藝。
可是他如此使用瑞獸舍利當然是走偏了,可是又說不清到底偏差在哪裡?在墨尚同看來,對的情況一目了然,至於錯的情況就沒法預料了,誰知道有人會錯出什麼花樣來?
楊特紅又眯著眼睛問道:“瑞獸與人不同,在它沒有突破八境之前,哪怕定風潭的秘法也不合適它。同樣的道理,它所修之秘法也不適合人。
哪怕你已經是五境修士,從頭修煉墨麒麟的秘法也入不了門,第一關色欲劫就過不去,這些年日子一定很過癮吧?”
司馬值頭垂得更低了,小聲道:“其實也挺難受的!”
楊老頭:“彆謙虛了,我看你挺享受的……一邊待著聽候發落吧,換老三!。”
華真行也歇得差不多了,法力消耗不可能這麼短時間就恢複,但剛才遭受的神魂衝擊基本已無影響,體力也沒什麼問題。這時郞校民出現在島上,仍與他對麵而立。
郞校民神色冷峻,從懷中取出一物,緩緩開口道:“我今日未攜風斬,就是方才兩位師兄用的柳枝,身上隻有此法寶。它叫春雨劍,蘊養鋒銳之氣、可分化為劍光傷人,請道友小心!”
他拿出的是個紫檀色的小匣子,兩寸來長不到一寸寬,打開之後便有一道光華飛出,似水珠、似光球又似丹丸,似有形又似無形,在空中化為萬千。
所謂萬千也是視覺光影殘留,實際上是化成了九十九道飛光,或似九十九支飛劍,帶著鋒銳之氣如雨灑落。
遠處蕭光、司馬值齊聲驚呼:“老三,不要!”郞校民卻麵無表情,亦未答話。
驚呼一聲之後,司馬值又以神識攏音悄然道:“大哥,其實三弟應該傷不著那小子。有那三位老前輩在呢,春雨劍也就是那麼回事。”
今日鬥法,楊老頭隨時以神念做場外指點,華真行此刻已知春雨劍也是一件很特殊的法寶。通常法器的妙用都是固定的,禦器之時無非是運轉法力催動,可是春雨劍平時收於匣中,要采集鋒銳之氣蘊養才能發揮它的威力。
在鬥法之時,劍光分化而開,可如細雨也可如激流,無孔不入,但其中蘊養的鋒銳之氣會不斷消耗。假如對手能夠抵擋住,其威力就會越來越小,到最後隻餘平常妙用。
華真行單手一頓,神隱槍化做一枝蓮葉,莖有丈許高、葉有五尺圓,像一把大傘擋住了春雨。
照說劍光可以繞過傘麵從側麵攻擊,可是神隱槍化做蓮葉是形成了一片防禦空間,就是籠罩華真行身形的五尺之地。
郞校民背左手持匣,右手前伸出二指引劍訣,衣袂飄飄引萬千飛劍,如雨點般打得蓮葉飄搖起伏。
劍光如雨絲飛旋,甚至能感受到那一道道鋒銳之氣的侵切,可是蓮葉舒搖,華真行始終安然無恙。鬥法鬥到現在,此時的場麵才最符合人們心目中的印象。
涼亭中墨尚同饒有興致道:“這定風潭的法器倒是各具特色啊,都是很少見的類彆。”
柯孟朝:“畢竟千年傳承積累,寶物應有不少,想必他們當時就是挑罕見之物拿的。”
楊特紅倒了一杯酒:“名為春雨劍,卻是匣中無形之丹,祭出時有撒豆成兵、雨化千絲之妙。”
墨尚同:“世間劍丹、劍豆、劍丸之傳說,大抵就與這一類器物有關。他以為手中的法寶淩厲,其實真要是拚法寶,怎麼可能比得過小華的神隱槍?”
楊特紅又給另外兩老頭都把酒給滿上:“來,走一個!搞定了這裡的事,就該過年了吧?”
乾了這杯酒,墨尚同點頭道:“是啊,就是除夕了!夫子,春聯寫了嗎?”
柯孟朝:“小華已經寫了,上聯是‘坐堂前東風養紫氣’,下聯是‘行人間令雨含真華’,橫批居然是‘歡想之國’!老楊,年夜飯吃啥呀?”
楊特紅:“吃就是了,反正是小華做。”
墨尚同:“今年情況特殊,很多援建工人留在非索港就地過年,該好好組織慰問。”
柯孟朝感慨道:“已經安排好了!這一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每一個人,包括這個世界,都經曆了太多。”
正在鬥法中的華真行,手中蓮葉舒展,忽聞清風送吟詩聲遠遠傳來:冬風隨它自來去,如何冷暖各殊情。芳草總在春光裡,路向桃花開處行。
橋上亭中,幾人又同時舉杯道:“共祝新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