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擺了擺手:“麵館隻是小買賣,李總,我倒有另外的事情想問您。還記得那天的教育工作會議嗎?最後那個座談,大家得出的結論,公民教育的公平,是社會公平的底線。
但這隻是表像,怎麼才能保障它真正得以實施呢?我們看見的是這一條底線,但實際上應該是另一條底線的存在,才保障了它的出現,否則隻是流於空談。”
連娜也開口道:“李先生,能具體說說您上學時的情況嗎?您知道我想問什麼。”
李敬直喝了一口酒道:“我上中學的時候,與當地市長的兒子是同桌。那是東國的一個地級市,總人口三百多萬,而我隻是出身普通工人的家庭。
在我的座位前麵,坐的是當地最大的企業主的女兒,按現在的話來說,就是那個市首富家的孩子,那時候已經有私企了,但還不算多。
這種情況在當時、當地並不令人感到意外,甚至都沒有人去想太多,至少我那時就沒想過。
我們的家庭背景是不一樣的,在學校之外所受的家族教育也是不一樣的,但至少在公民教育的層麵基本還是公平的……你們認為是什麼保障了這條底線?
社會公平的保障,是本該屬於所有人的資源,那就屬於所有人,在我學過的課本上,那叫生產資料!”
連娜:“你說的課本內容,最近我也看過,是洛克推薦我看的。可是在我們腳下這的個地方,所有的一切都屬於歡想實業。”
遠方的天河鎮外,柯夫子恰好也提了一個幾乎同樣的問題。
華真行苦笑道:“這一切不是屬於我,而是屬於風自賓,以風自賓的名義,那個既存在又不存在的風自賓。他是這裡最大的資本家,也是唯一的資本家。
這是一個資本主宰的世界,至少目前世上大部分地方都是。資本的意誌就是不斷地增值擴張,理論上的最終形態就是壟斷一切資源。然後呢?誰也不知道會怎樣!
所以我要看看能否有不一樣的情況?我本人並不想擁有一切,其實也不需要這些。風自賓存在的目的,隻是為了阻止某些情況的發生。”
柯孟朝看著華真行,一副好氣又好笑的樣子:“幼稚!天真!”然後又背著手抬頭看天,似是自言自語道,“從邏輯上好像也能講得通,至少你已經做到了這一步。”接著再扭頭道,“打造實質上公有的社會,你是想這麼乾嗎?”
華真行:“歡想國屬於歡想實業,但我也可以將歡想實業交給歡想國去運營。風自賓這個人存在的目的,我剛才已經說了,隻是為了阻止某些事情的發生。”
柯孟朝:“你想阻止什麼?”
華真行:“我並不是第一個做這種嘗試的人,我讀過很多書,曆史上有不少人都曾這麼試過,有的失敗了,有的還在摸索中。
假如真有一個歡想國,我想阻止這個國家的資源再度被瓜分,防止今後有人以私有化的名義去掠奪它。這是在創造一個理論上的極致,形成一個邏輯上的悖論。”
什麼是理論上的極致?就是歡想實業擁有一切自然資源與生產資料,它可以交給歡想國去運營,還可以拆分成很多部分,成為歡想國內部的各個經濟職能部門,其利潤也可用以彌補歡想國的財政赤字。
在歡想國內部,它就相當於是公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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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悖論上的邏輯,是指有人在將來想顛覆這種事實上的公有,以任何一種口號去進行私有化改革的時候,就會發現,這些資產原本就是“風自賓”私有的。
這種私有的方式也許不合理,但怎樣才算更合理?無論以什麼名義、什麼口號,理論上都會遭遇一個難題,無非是以一群尚未成功的風自賓,去取代一個近乎完美的風自賓。
假如做這種事的人宣稱其目的是為了造福大眾,他們自己信嗎?
風自賓創建的國度也可能會被瓜分、被掠奪,但是做這一切的人假如也是以私有化的方式,則沒有更加正義與合理的邏輯!——這就是華真行的想法。
柯孟朝微微皺了皺眉頭:“我明白你的意思。當初你這麼說的時候,我認為是個孩子天真的腦洞!可是你現在已經成年了,思考要分出界限、行為要符合人性,而不是一廂情願。
所謂的公有製,也是指有限的自然資源和生產資料公有,也就是人們稱為資本的那些東西。個人的財富和資產,以及他們的成就和地位,仍然存在。
所以你首先要想清楚,在那樣一個國度裡,人們通過聰明才智能夠得到和實現什麼?又不能擁有和繼承什麼?
看世事這麼多年,很多東西都是在變化的。你如何能保證,那樣一個國度還能不斷進步、社會發展不會陷入停滯?如何能保證競爭與效率、創新與活力?這不是你一個人能做到的!”
華真行咧嘴笑了:“當然不是我一個人能做到的!先有真行邦才談得上有歡想國,如今連真行邦都沒有呢,先得打造一個真行邦出來,我成為其中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