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統先生,請問亞丁和翠花尊嚴又應該由誰來維護,是由你還是由莫裡森?不不不,你們就是那些無視與剝奪他們尊嚴的人!
翠花現在是新聯盟金砂社區的婦女主任,而亞丁則報名參加了新聯盟解放軍,強烈要求上前線。
可是他的左臂有殘疾,我們雖然請了最高明的醫治者,但也沒有完全將他治愈,所以他不是一名作戰人員,在軍中從事文職參謀工作,同時也兼任翻譯。
他原先就學過茵語,在種植園的三年時間,堅持與其他奴工交流、總是在尋找逃跑的機會、學習各種能學到的技能,不僅熟練掌握茵語會話,還學會了東國語……”
聽到這裡,貝克萊陡然一驚,感覺右邊的胳膊包括半邊身子都麻了,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刺痛感,就像有很多針尖紮了進來……因為他感覺到了另一個人的目光。
屋子裡還坐了一個人,就在兩人側麵,一直用最直白的方式將夏爾的東國語翻譯成茵語。
貝克萊剛才忽略了這名翻譯,甚至沒有怎麼正眼看這個人,但他還是有一點印象,這名翻譯的左臂好像有點問題,從進門時起就很不自然地勾縮在腰腹間。
貝克萊已經反應過來,夏爾今天帶來的翻譯就是亞丁!他扭頭望了過去,與這名翻譯的目光相接……
聽見了夏爾剛才的話,亞丁眼中隱約有淚光閃爍,但是淚水並沒有流下來,他隻是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了貝克萊,眼角帶著清晰的魚尾紋。
貝克萊無法形容這是怎樣一雙眼睛、怎樣一種眼神?
亞丁在莫裡森種植園中遭受了近三年非人般的折磨,留下終生的殘疾,卻始終保持著清醒並努力地活著,沒有麻木也沒有放棄,居然還學會了東國語。
他此刻的眼神堅定、深邃,沒有任何躲閃!實際上,他也收斂了所有表情。
但貝克萊卻感覺其目光深處帶著冷笑,仿佛聽見這冷笑聲在靈魂中回蕩,那無法忍受的刺痛感似無處不在。
貝克萊隻是亞丁對視了一瞬,就趕緊移開了視線。但僅僅就是這一眼,靈魂卻好似已被灼傷,莫名失去了全身的力氣。
他出了一聲冷汗,突然意識到今晚的談話已經進行了很長時間,有了強烈的尿急感,但也隻能憋著。
這時亞丁開口說話了,聲音和語調很穩很平靜,但如果仔細聽,還是能聽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顫音。儘管他今晚一直在說話,但都在為夏爾做翻譯,此刻終於說出了自己的話。
“我姓夏,叫夏亞丁。”
這是他今晚說的第一句話,也是最後一句,隻是告訴了貝克萊自己名字。
然而貝克萊並不了解的是,這其實一個東國語名字,是在新聯盟做居民登記的時候起的,至於這個姓是他自己選的,就因為夏爾姓夏。
說完這句話他就站了起來,跟著夏爾一起走出了這間會客室。
夏爾剛才一直就站著,等到亞丁說完了這句話,他就轉身走了出去,沒有告彆時多餘的寒暄。
兩人走了,又有工作人員進來對貝克萊道:“你可以先去一趟洗手間,接下來請你觀看另一部視頻學習材料,是一部舞台劇,名字就叫《亞丁與翠花》。”
貝克萊沒有去洗手間,剛才與亞丁對視的那一眼,讓他感覺雙腿站不起來,他是憋著尿看完的。
這部“影片”總計時長三十分鐘,前二十五分鐘是新聯盟錄製的一部舞台劇,曾在幾裡國各地的群眾集會上表演。
至於最後的五分鐘,是一部簡單的紀錄片,講述與記錄了莫裡森種植園的罪行,介紹了現實中的亞丁與翠花……
夏爾與貝克萊的見麵會談,就以這樣的方式結束了。夏爾說了,這次談話全過程,都將被如實記錄下來,供後來者查詢與觀看。
第一批“後來者”並沒有等多久,次日下午,約高樂就在華真行等人的陪同下,在瓦歌礦業的會議室裡,觀看了這次會談的完整記錄。
視頻是從夏爾和貝克萊的側麵、亞丁對麵的機位拍攝的,完全一鏡到底。
貝克萊顯然並沒有注意到這個機位在拍攝,雖然它很容易發現。會談現場顯然也有很好的收音設備,所有人的話都錄得很清晰。
眾人看完之後,窗外的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已經過了晚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