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身後有一個書架,上麵放滿了各式紙飛機,都是以前獨處時折好的。他的生活很低調,就像一匹隱藏在洞穴裡的獨狼,有一種刻在骨子的收斂與謹慎,他不是不懂享受,比如說身邊也“發掘”了凱莉這樣的女人,可是他從不和她們一起睡。
睡覺和睡覺是兩個概念,他從不留人在身邊過夜。
他的動作非常快,手指異常靈活,也非常穩,在黑暗中折出了一架又一架紙飛機,今天折的紙飛機都是頭部很尖、形狀細長。隨著穩定的動作與節奏,他的情緒仿佛也跟著穩定下來,驅散了剛才那種心悸的感覺。
折著,折著,他不禁又想起了她,她如今應該過得很好吧。當年就是她教會了他折紙飛機,兩人通過紙飛機這種古老而幼稚的手段傳遞消息,偶爾也有幾句情話,感覺既好玩又快樂……後來也是紙飛機通知他趕緊離開,否則早已遭了毒手。
他尊敬的老師一集同伴曾那麼強大都已遇難,隻有他孤身來到這個世界上最偏僻角落,這裡沒人沒知道他過去、也沒人關心他的來曆……
洛克已經恢複冷靜與鎮定,但不知為何隱約總有一種不安感。他拿起一個紙飛機,像孩子般朝其尖尖的頭部哈了一口氣,然後向前扔了出去。這紙飛機就似活了過來,在半空中拐了個彎飛向了窗戶。
關好的窗戶自動打開了一條細縫,恰好能讓這架紙飛機鑽出去,洛克則在黑暗中閉上了眼睛。紙飛機在雨夜中飄飛,晃晃悠悠看似是自然地隨風而舞,卻恰好在金典行外以及上方繞了一圈,然後輕飄飄地落在了屋頂上,不斷被雨水打濕,仿佛失去了剛才那種靈動。
洛克沒有收回紙飛機也沒有再操控它,在黑暗中睜開眼睛拿出了手機,隻聽手機中傳出蓬康氣急敗壞的聲音:“洛克先生,我有事情彙報。鮑裡斯,鮑裡斯派人去了大頭幫的地盤,他把能派的人都派出去了。
他不知道從哪兒得到的消息,今天晚上有人要對大頭幫的煉金工廠動手,他打算等那些人混戰之後再來個黑吃黑。可是我知道,您不是這樣吩咐的……”
洛克突然明白剛才那種不安感從哪來的了,立刻問道:“他真的動手了,你在哪裡?”
蓬康:“我馬上就到金典行了!千真萬確,隊伍兩個小時前就出發了,他居然沒有告訴我,幸虧帶隊的是樹杈子,接到命令後和我通了個氣。”
洛克:“你為什麼現在才彙報?”
蓬康:“我睡著了,沒接到電話,真該死!老板,您起來了嗎?”
洛克:“上來吧。”
說到這裡其實已經不用再打電話,蓬康已經趕到了金典行,叫開門上了二樓。洛克打開門鎖坐回桌後,又把燈打開了,這時響起了敲門聲,他淡淡答道:“進來吧。”
蓬康推門而入,一臉焦急道:“老板,現在怎麼辦,要通知鮑裡斯把人撤回來嗎?”
洛克放下剛剛拿起的手機道:“你能聯係上鮑裡斯嗎?”
蓬康:“我聯係不上,恐怕已經來不及了,我剛才聽見了槍聲,好像還有爆炸,應該就是大頭幫煉金工廠的位置傳過來的。”說著話他走到窗前推開了窗戶,伸手指著某個方向。
洛克麵無表情地走了過來,蓬康側身讓開位置,一邊小聲嘟囔道:“老板啊,照我說您就是太低調了,組織的人都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老大,他們平時就聽鮑裡斯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洛克突然打斷道:“你怎麼穿著防彈衣?”
蓬康:“我——”他隻來得及說出半個單詞,就突然被洛克伸手扯到了自己身前。啪的一聲幾乎同時響起,一顆子彈飛進打開了窗戶,擊穿了蓬康胸前的防彈服,穿過身體,又打入了背後的防彈服嵌層中。
躲過一劫的洛克閃身退走,又坐回了書桌後,順手關上了燈。雨絲順著窗口被風進來,外麵的路燈光也照了進來。
外麵的路燈光徹夜明亮,是非索港難得的景象,仿佛能改人一種安全感。隱約能看見蓬康仰麵躺在地上抽搐,他好像想說什麼,口鼻中卻溢出了鮮血,很快就沒了動靜。
洛克保持著沉默,坐在暗處仿佛化為了陰影,過了良久才突然開口道:“萊恩,你既然走了為什麼又回來,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衝突吧?”萊恩就是槍神的名字,在非索港人們幾乎隻知道他被稱為槍神。
有一個聲音傳來,語氣非常輕佻,卻讓人很難分辨說話者的位置:“洛克,你叫洛克,你居然知道我名字,看來你才是黃金幫的幕後老大。我們之間的確沒有恩怨,我以前甚至都沒注意到你。
恭喜你,看來有人不希望你繼續在某後管事,重金請我來乾掉你。你很幸運,躲過了我的第一槍,我已經很久沒有失手了,希望你接下來還有這麼好的運氣。”
不知為何,洛克聽見這番話竟似鬆了一口氣,又問道:“是蓬康嗎?他已經死了,無論答應了你什麼條件,都不可能再兌現,而我們還可以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