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麵紗已經撕破,洛克展開徹底的絕地反擊之後,不得不重新麵對現實的連娜才開始醒悟,洛克真正需要的並非是她的善良,反倒是僥幸活著的她才需要自我救贖。
這也許是又一次無奈,又一次感情與理智以及利益的多重選擇。她自己是否真正醒悟不得而知,反正華真行看得倒是很清楚,這不需要什麼老成世故的眼光,隻需要看透實質。
羅柴德也曾有過與洛克類似的遇險經曆,幸運的是他遇到了華真行。華真行很明確選擇了站在羅醫生這邊,殺出一條血路護送他離開,去了他想去的地方,羅醫生才會有今天。
返回非索港之後,華真行乾掉了金大頭,這意味著他與身邊某個世界的決裂。可以說華真行從隻是做夢到實現夢想的轉變,就是從護送羅醫生開始的。
再回頭看“連娜的善良”,究竟能起到什麼樣的作用,就很耐人尋味了。
華真行從小就生活在非索港,見慣了來自世界各地形形色色的慈善組織,他們的工作不是沒有意義,很多工作人員的精神值得稱道,可是非索港還是非索港!
當地人平均壽命隻有三十出頭的非索港,幾乎每天都有人死於凶殺的非索港,無數人每天抽葉子、抽蠍子,看不到任何希望的非索港。
華真行找不到準確的方式,去形容羅柴德所說的那種慈善,“連娜的善良”卻成了最好的注解,簡直被他當做了一句成語。
見羅柴德若有所思、沉吟不語,華真行又說道:“歡想實業有一位副總裁叫雷大金。他在東國曾經是一位鄉鎮扶貧乾部,因為工作出色,後來被提拔為那個山區貧困大縣的縣高官。
他在那裡工作的時候,當地人也接受過很多慈善捐助。他有一次談起當年往事,又聊到了非索港的現狀,有一句話我記得特彆清楚:讓那些被捐助的人,不必再接受慈善,才是真正的大善。”
雷大金不太願意多談論他在東國的往事,但是分析工作目標時,也提到過從事扶貧工作的經曆。
單純的救濟捐助解決不了問題,真正需要改變的是人們所處的環境與自身的觀念,從思維模式到行為方式都發生真正的轉變。
有人總愛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看似極有道理,實則在很多情況下都是空談,假如環境和意識不改變,就算手把手教會了某人打魚又能怎樣?
且不說上哪裡找打魚的地方,連魚竿和漁網轉身都能賣了換酒喝。雷大金親眼見過太多這樣的事例,有些人真不是不會打魚,也不是沒有漁具,就是不願意而已。
有那麼幾年,政府有專項扶貧政策,讓乾部們號召有條件的貧困山民養豬,豬崽和飼料都是免費提供的,還派技術人員挨家挨戶作指導。
可是等扶貧乾部一走,有些人家就把小豬崽給吃了,正適合做烤乳豬呢,到了開集的時候,不少人都在那裡擺攤賣飼料。
雷大金當時還是一名鄉長,雷鄉長也根據情況不斷地改變工作策略,而且他還狠抓了另一件事,無論如何得讓那些孩子們都去上學,尤其是女孩子……
華真行講了雷大金的往事,羅柴德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好奇地追問道:“這位雷書記,不讚成東國的扶貧政策嗎?”
華真行搖頭道:“不,你誤會了。他很讚成,而且堅決支持,並認為那才是真正的大善!不論過程有多艱難,最終的工作目標,就是讓那些人不必再依賴、也不必再接受慈善捐助。
他自己說過,假如沒有那些措施,很多人恐怕永遠都學不會自我改變。有的人無法挽救,但畢竟還有不少人走出了泥沼,隻能儘量扶起那些願意改變的人。
所有正確的政策,都要能同時改善環境與改變人。這個過程可能會很漫長,甚至需要整整一代人的時間,去重新培養世界觀。”
羅柴德:“很打動人的故事,也是很值得尊敬的人。”
華真行:“是啊,按照克蒂婭公主的做法,其實更應該給他授勳嘛!”
羅柴德顯然不想再糾纏授勳這個話題,望著牆上掛的油畫回憶道:“你講的這些,我也深有感觸。
我在非索港的時候,每當有新的援助醫生到來,我都會提醒他們,不要掏錢施舍那些躺在街頭的人。雖然我在米國曾經也是那樣的流浪漢,但我還是要提醒他們。
那些人大多都是癮君子,很多人身上帶著刀片,意識已經被藥物扭曲,不能分辨善惡,行為完全不正常,搶光他們身上錢還算好的,很可能還會刺傷他們。”
華真行歎了一口氣:“不說這些了吧!其實在布魯塞的街頭,我也看見了那樣的人。”
他就是在非索港長大的,怎會不了解這些情況。對於羅柴德說的這種人,新聯盟目前也沒有其他辦法,假如誰還要繼續當癮君子,克林區也隻能驅逐了事。
有人也許要問了,為什麼不設立戒d所去收容救治這些人呢?這話說得太輕巧了,對於非索港而言卻是無法承受的奢侈。無數需要去做但還沒有條件去做的事情,都比它更重要。
羅柴德很知趣地擺手道:“那就不說這些了!談談你這幾天的見聞吧,來到布魯塞有什麼樣的感受?”
華真行:“這是我第一次出國,來到傳說中的發達國家、現代化的國際大都市,隻能儘量保持淡定。”
羅柴德納悶道:“淡定?”
華真行:“假如總是大驚小怪,曼曼會以為我沒見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