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8、好向導梅野石(1 / 2)

歡想世界 徐公子勝治 9953 字 7個月前

來到知味樓後的句水河邊,掩去行跡避開眾人耳目,華真行祭出飛天小板凳,挽著曼曼在梅野石的指引下飛天而去。

梅野石也站在小板凳上湊熱鬨,反正小板凳可以展開成大舞台嘛。

若按東國標準,平京、尚海是一線城市,那麼蕪城這樣的地級市頂多算四線。這種城市缺的不是郊區地皮, 而是真正能帶來發展潛力的落地項目。

工大分校區在蕪城南郊,規劃中總占地麵積三千餘畝,差不多就是兩平方公裡。從空中俯瞰,已建成的校區內明顯還有大量的預留用地。

這個校區的出現,改變了蕪城沒有綜合大學的曆史。

該校區目前設有機械、材料、計算機與信息、電氣與自動化、能源化工、城市建設、生態環境、物流管理、經濟與貿易、食品科學等院係專業,都是幾裡國及歡想特邦所急需。

至於土木、水利、交通、礦產冶金等幾裡國同樣急需的專業,這個校區暫時還沒有, 要麼通過彆的合作方式去解決,或者在三期建設中補充。

華真行也不能指望跟這麼一個校區的合作就能解決所有問題。

華真行之所以選擇這樣一所大學的分校進行合作,當然不是因為它的位置恰好在蕪城,而是經過了各方麵的綜合考慮,事先派人調查比較過情況。

但他拿到的隻是介紹資料,很多事情還得向梅野石這位神通廣大的當地人請教。

大年初三,學校還在放寒假,校園裡空蕩蕩的,幾人降低高度在校園中穿行,而華真行已在元神中構建整個校區的心盤,同時聽著梅野石的介紹。。

梅野石的語氣有些感慨,在他看來,這個校區是蕪城近年來最重要的項目。它不是錦上添花、也不是急功近利,而是真正能幫助這座城市保持長久生命力的。

華真行不是在東國長大的,所以有些情況他感受不深或者意識不到。

新聯盟建立的新幾裡國,建設與發展模式有太多地方在借鑒東國經驗,給那個曾經絕望的煉獄帶來了希望的曙光與蓬勃的生機。

但在梅野石看來, 東國的發展固然值得稱道, 是當今世界少有的一抹亮色,但也有很多曆史遺留的教訓, 幾裡國不能重蹈覆轍。

前人摸著石頭過河,走通的路可以跟著走,踩過的坑就不要再跟著踩了。

梅野石生於1971年,在蕪城北郊一個山村中長大,直到十八歲上高中時才進城讀書。

他親眼見證並親身經曆了東國這幾十年的變化曆程,東國從一個人類曆史上最成熟的農業國發展為最大的工業國。

他小時候的村莊,集體公社取代了傳統的宗族社會製度,父輩們除了種田之外,付出勞動最多的就是農田水利建設。

那是一個人口和經濟持續增長,但仍處於相對貧困落後的年代。

梅野石上小學之後,公社製解體,鄉村開始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進入自擔風險、自負盈虧,被切割為以家庭為社會單元狀態。

第一產業的持續積累,第二產業的體係布局大體完成,通過社會改造提供了大量的人口紅利,再加上資本的引入,開啟了工業化的進程。

隨著大量鄉鎮企業的出現,人口從村莊聚集到鄉鎮,進入生產繁榮階段。為了降低資源與環境壓力,官方開始控製人口增長,實行了非常嚴格獨生子女政策。

這個政策持續了近兩代人的時間,直到前幾年才結束,但是再想恢複生育率卻變得異常困難。

因為幾千年來的婚姻家庭與社會結構、倫理體係乃至認知方式都被消解了,這是人類曆史上從未出現過的情況。

家庭與社會結構被異化了,那麼在此基礎上推行的產業化、市場化、資本化變革也會被異化。它建立在一個家庭隻有一個孩子、並持續兩代人的社會基礎上。

由於養育子女數量的減少,短期內能持續釋放出大量的人口參與社會勞動。

從生產繁榮到市場繁榮,隨之而來的市場化浪潮中,大量零散的小型企業被淘汰或吞並,進入資本集中階段。人口也進一步向縣城集中,大量農民走出鄉村到城市中打工。

這個趨勢一旦開始,就呈現出不可逆的特征。

有的人走得更遠,因為沿海資源投入最大的地區經濟發展也最快,提供了更多的工作機會。起初時他們就像候鳥一樣來回,根基還在家鄉。

不少人打工攢了錢,就返回村莊蓋漂亮的樓房,成了鄰裡攀比的方式。但是漸漸的,越來越多的人選擇在已紮根的遠方城市定居。

真正能在遠方的繁華都市中站穩腳跟的,基本都是社會競爭能力最強的那一批人,最終不得不返回家鄉的,大多是這第一撥社會競爭中的淘汰者。

到了新世紀之後,這一進程陡然加速。假如隻從局部來看,人口從鄉村到縣城,再從縣城流動到區域中心城市,比如地級市。

隨著工業化的成熟,確實也不再需要那麼多農業人口。但隨著市場化的瘋狂推進,以及龐大的利益驅動,房地產業開始爆發。

每個城市的新城區都在極速擴張,用十幾年時間就完成了很多國家上百年才完成的城市化進程。

經濟的持續高速發展,改善了人們的生活水平,集中了資源的使用效率,也改變了社會結構,改變了人們的身份和處境。

但是任何單向模式的擴張都是有頂點的,城市化的人口聚集,所提高資源使用效率也是有拐點的,超過一定規模,反而會導致消耗加劇、資源浪費。

起初是縣城的人口開始流失,中心城區不斷吸收周邊縣城的人口與資源。從近十年前開始,就連很多城市本身的人口和資本也開始流失了,流向更發達的一、二線城市。

梅野石出生的村莊,今天已十分凋敝,除了老人就是孩子。

年輕人都外出打工了,或者在縣裡與市裡買房定居。留下的老人和孩子,隻因為他們的兒女或父母尚沒有能力將其接走。

這樣的村莊還有沒有存在的必要,是另一個課題。

蕪城市也進入了失血階段,人才和資本不斷離開,在完全市場競爭的狀態下,當地的很多生產企業倒閉消亡。

生產的轉移,就意味著工作機會的轉移,就業人口也必然跟著轉移,服務業也會萎縮。

在人口增長過程中不斷的外溢,與人口達到頂點後不斷的外流,是兩種狀態。房地產業是這個過程中最後一撥掙紮,吸走了大量家庭幾十年來的積累財富。

這漸漸成了一種零和遊戲,鄉村成了縣城的對手,縣城成了市區的對手,邊緣城市成了中心城市的對手……甚至省份之間也發展成互為對手的關係。

在完全自由化市場的背景下,以資本意誌為主導,必然要求資本、勞動力、各類社會資源越來越集中。

東國很大,所以還能有多個中心與副中心並存。另一個極端的例子是同在東洲的棒麗國,其首都標城已聚集了全國五分之一的人口、近乎一半的經濟資源。

城市之間的問題,仍在同一國家範圍內,好歹還有中央政府的轉移支付調節,多少能緩衝發展失衡的問題。

但推廣到世界上,國家與國家之間也呈現出這種趨勢,處於邊緣地位的國家可就是淨損失了,幾乎沒有回血的可能。

幾裡國在如今的世界政治、經濟體係中的位置,那絕對是墊底的。所以無論在國內還是國際上,華真行一定要提前考慮到這些問題。

梅野石當年就讀的高中,是蕪城最好的高中。他後來讀的也是東國最好的科技大學,在那個年代不亞於春華與平京,如今也仍然是東國最頂尖的大學之一。

時至今日,梅野石當年的高中同學仍留在蕪城的已經不多,大多是政府部門的官員,銀行、醫院、學校的領導,地產商等。

還有一些人也曾回到蕪城工作或創業,一度乾得還不錯,但後來幾乎又都走了。乾得不錯的人將企業遷到了更好的地,創業失敗者則去彆處尋找機會。

至於梅野石當年的大學同學,仍留在國內的也不多了。要考慮到梅野石所處的年代、他的那批大學同學,也是當時東國最頂尖的智力精英。

穀飫

很多人都說,提高教育水平是社會發展的前提,但在這種情況下又出現了一個悖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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