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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還是乘直升機,於晚飯前飛回了碧空湖中的孟盈丘。克蒂亞已是養元穀弟子身份,碧空湖鎮守曼曼於百忙之中請她吃了頓晚飯,並留下一道神念心印。
從三境時就可以修煉的禦物之法、粹物之功,到四境後需要修習的各門功課,諸如祭煉有光珠、玉蘭刀、竹鵲、純元丹,以及配合的玉蘭刀陣、竹鵲術……
其中最重要的,當然還是突破四境後養元術的功訣,這是修為根基。
這些內容在短短一天時間內,既不可能教得完也不可能學得會,最佳的傳授方式是有導師能隨時指點,心印傳承也是重要的輔助。
克蒂亞突然提出請求,正式拜入養元穀門下,這是很多人事先沒有想到的。而養元穀辦事也利索,第二天就搞定了。
第三天她再露麵時,馬台山的身份就不能再是安保人員了。
馬台山可不是克蒂亞花錢雇的,這種人想雇也雇不著。是他自告奮勇要陪著克蒂亞一起來的,當初克蒂亞也不好拒絕。
如今馬台山繼續當保鏢已不合適,但克蒂亞也不想把關係鬨僵。養元穀和岡比斯庭還是合作關係呢,她與馬台山更無翻臉的必要。
所以克蒂亞便說,接下來的行程與修士的身份無關,如果馬台山還同道而行,那就是私人朋友。
話說到這個份上,馬台山有點眼力就可以順勢告辭了,但他很會順杆爬,立刻表示願意繼續陪同公主殿下參觀幾裡國。
然後華真行就給了馬台山也安排一頭駱駝。
雖然拜入養元穀門下是個意外,但克蒂亞的其他行程是早就安排好的。離開碧空湖之後,她將參觀幾裡國最早的、也是目前最大的農業生產基地。
那是班達市至夏爾市西郊的一大片區域,北至碧空湖風景區、南至瓦歌沙漠,西鄰國家公園,有非索河、班首河、班達河、斑尾河等四條河流穿過。
原非索港市現夏爾市之所以能存在,就因為境內有一條常年不斷流的非索河。而班達市能成為幾裡國最重要的農業生產基地,也因為境內有三條河流。
班首河、班達河、斑尾河,在中下遊的平原上雖是三條河流,但在西部高原中卻幾乎發源在同一片穀地裡,從山脈間三個不同的坳口流出。
如今上遊的班源河水庫已建成,總裝機容量為洛福根水電站的兩倍,是迄今為止幾裡國境內規模最大的水利樞紐工程,一座水庫三道主壩,分彆通往下遊的三條河流。
非索河上遊也建成了兩座階梯式水庫,但規模相對較小。
新聯盟解放班達市之後、尚未控製幾裡國全境之前,就已在這一帶展開了大規模的農田水利建設,由墨大爺親自帶隊做的整體規劃,直至班源河水庫竣工後才算初步完成。
原先分散的種植園和農莊土地被重新整合,還將國家公園的範圍進行了重新劃定。這一帶修建了各級農田水利工程,才有了如今的大型農業生產基地。
去參觀這些農場照說可以坐越野車,但風自賓卻安排了一支駱駝隊,大家都騎著駱駝行走在原野上。雖是所謂的冬季,但氣候仍很溫暖,田野中一片翠綠。
克蒂亞很好奇為什麼要騎駱駝參觀?風自賓笑著解釋,這其實是當地新開發的旅遊項目,受到很多遊客尤其是東國遊客的歡迎,這些駱駝也是旅遊公司養的。
普通遊客來玩,頂多就是騎著駱駝在相對安全的地域轉一圈。克蒂亞這次來,風自賓就從旅遊公司專門調了一支駱駝隊,讓公主殿下騎個儘興。
十年前克蒂亞曾來非索港狩獵,當時有一個車隊跟隨,但公主本人是騎馬的,可說是興師動眾且十分靡費。如今馬換成了單峰駝,人也隻有他們五個,標準的輕騎簡行。
七頭駱駝五頭騎人,另外兩頭背東西,在田野中穿過。沿途所見的農場工人都很熱情地遠遠招手示意,途中還在某農莊食堂安排了一頓農家午飯。
下午繼續遊覽,馬台山突然問道:“這一帶都是國有大型農場嗎?聽說幾裡國與東國合作最多,很多項目都是東國援建的,為什麼沒有學東國當年的農業政策?”
羅柴德:“東國當年什麼農業政策?”
馬台山:“包產到戶啊,家族聯產承包責任製,每戶都分責任田。”同時以神念解釋了一番他所了解的情況,因為他就是在東國長大的。
崔婉赫搖頭道:“我們學不了,也沒法學。”
克蒂亞:“哦,為什麼?”
這解釋起來就話長了,東國當年的農業政策,所謂的包產到戶雖不是什麼先進的生產組織形式,但也有相當苛刻的實施前提。這些前提條件,甚至隻有東國才具備。
一方麵是傳統農業社會、足夠多的農業人口、分散的小農經濟;另一方麵是經過了土地改革和社會革命,實現了土地集體所有製。
但想搞成分戶承包,還有更重要的基礎,就是假定所有的農業家庭都掌握了熟練的農耕技術、擁有已開墾好的熟田、交通運輸便利,其中最重要的是完善的農田水利體係。
東國有幾千年的農耕文明積澱才具備這樣的基礎,古代一直都有徭役製度,很大一部分徭役任務都是水利設施的修建與維護。
尤其是在新東國成立後,又用了幾十年時間,建立了相對完善的農田水利工程體係。
而這些前提條件,幾裡國當年一律都不具備,一切都需要從頭開始。所以建設大規模的國有農場打造農業生產基地,培訓與雇傭農業工人,就是最適合的模式。
馬台山又問道:“那麼將來呢?你們可以不搞包產到戶,但是等條件成熟了,是否可以將這些土地私有,比如很多人都可以分到一片,那樣也許可以經營得更好。”
華真行歎道:“有些事情隻要邁出了第一步,趨勢就是不可逆的。羅醫生,你認為呢?”
羅柴德沒有直接回答,卻莫名道:“吞並資產最好的方式,就是發展與鼓勵金融。很多教科書上說,金融的職能是資源配置,卻不會說金融的目的就是資本集中。”
羅醫生隻是講了一個道理。有一定發生概率的事件,隻要基數足夠大,它則必然會發生,不是落在這個人頭上,就是落在另一個人頭上。
比如自然災害,比如意外事件,甚至就是一場病使人暫時喪失了勞動能力。誰能保證自已一輩子都不生病、乃至世世代代都不生病呢?
假設以分散的自耕農為基礎發展農業,土地為這些自耕農私有,會發生什麼呢?也許一場天災之後,有的農戶就破產了!
哪怕九十九個人都能挺過去,隻有一個人沒挺住,這種事情的發生也是一種必然。破產的另一個結果,就是失去土地。
再假設有另一個人,風自賓這樣的人,不斷收購破產者的土地,他就會漸漸擁有最大規模的土地,也就是最主要的農業生產資料。
這便是很多國家曆史上的土地兼並過程。
想要儘量避免這個過程,或許需要社會救濟製度。但社會救濟製度不是萬能的,且經常會失靈。當天災人禍發生時,往往也會伴隨秩序混亂,救濟失靈幾乎也成了一種必然。
還有一種合理合法的方式可以加速這個過程,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設法讓人們不斷增加負債。
增加負債最常見的方式,就是購買原本買不起的東西、承擔超出目前財富積累水平的消費,通過諸如分期按揭之類的借款。
負債的途徑不僅是消費領域,也可能是生產領域,比如提供更先進的生產工具、產量更高的種子、配套的農藥與化肥……
這些東西都是原本的農戶無力購買的,他們還沒有積累起這麼多財富,所以也要輔以金融工具,讓他們以負債的方式去實現,鼓勵他們以土地作為貸款抵押。
在這種情況下,幾乎所有的東西都被賦予了金融屬性,若有天災人禍的發生,債務違約便會大麵積出現……除此之外還有更有效的手段。
大部分農產品的特殊屬性,使它們很難長期保存,必須在收獲季節短期內銷售,以便獲得收入償還到期債務。
就算有些保存期較長的主糧產品,倉儲也有額外的成本,且麵臨更大的債務壓力。
假如控製了種子、化肥、農藥的供應渠道,又控製了產品的銷售市場,在適當的時機可一次性完成整體的收割,甚至故意發動一場戰亂都是有可能的。
比如短期內製造價格波動,提高種子、化肥、農藥、能源價格,壓低農產品價格,導致農戶出現債務違約,乃至失去貸款抵押品。
在這個過程中,“風自賓”們不僅售出了產品、得到了巨額利息收益,最終還占有了對方的資產。此類手段不僅能針對某戶農家,甚至也可以用來收割一個國家。
人類文明之所以出現,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人們學會了延遲滿足,願意在冬天播種,而等到秋天才收獲。
曾經的幾裡國,很多人之所以生活在絕望中,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通過努力去創造財富的機會,越想掙紮迎來的卻是更深的絕望。
新聯盟以及新幾裡國的出現,所做的一切就是給了人們可以通過努力去改變世界、改善自身的機會,從而逐步去完成積累。
但是人性的另一麵,假如可以尚未努力就能提前享有,又有多少人能抗拒這種誘惑呢?在沒有積累的情況下,就將未來抵押了出去,這是一種新的遊戲。
這個過程是不可逆的,一旦開始,趨勢就會越來越得到強化,最後土地都會集中到風自賓這樣一類人手裡。
這樣一類人要的隻是壟斷資源,種什麼利潤最高便種植什麼,假如農產品耕作沒有收益或者收益達不到預期,就會拿土地去做彆的用處。
那麼失去土地的流民又會怎樣?他們再度成為可利用程度不同的預備勞動力資源,現代有個詞叫“人礦”,從人變成了某種意義的礦。
當年的幾裡國就是這樣,由於沒有水利體係,適合大規模開發的耕地都集中在有天然灌既條件的區域,被各大勢力占據,比如莫裡森種植園。
莫裡森種植園的主要作物是什麼呢?專供海外市場油棕與咖啡豆,邊緣地帶則種植了大量的牧草。他們有足夠的財富養活自已與打手,饑荒時代反倒是繼續占有資源的好機會。
假如這個過程發生了,幾裡國恐將重回莫裡森種植園的那個時代,難道要等待下一個新聯盟的出現,掀了桌子再重來嗎?
而新聯盟的出現,並不是必然會發生的事件!有人說曆史有必然性,假如沒有新聯盟,也會有類似的新組織、新陣線的出現,這是對曆史唯物主義的誤解。
因為在現實的曆史中,無數的部族與國度文明並沒有等來救贖,而是因為種種原因走向了消亡。比如華真行曾到訪的神隱之國,那裡也曾存在一個獨立的文明。
馬台山提到了東國的例子,東國的分戶承包製度曾經穩定存在了很多年,其根本的原因,就是當時的農業用地,並沒有成為金融產品標的物。
土地隻是分配給農戶的生產資料,是集體產權,農戶家庭隻能使用卻不能將其出售。
很多農戶家庭因為蓋房子、結婚、看病等原因負債,哪怕種地的收益很低,哪怕通過去城市裡打工去增加收入,也無法直接出售承包的土地產權……
羅柴德隻說了半截話,並沒有展開講具體的過程,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這位當年在非索港救死扶傷的羅醫生,如今已經是一位成功的精英投資家,對這種事情是再明白不過了。
崔婉赫不希望他們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趕緊打圓場道:“幾裡國的情況不太一樣,農業發展宗旨主要是保障民生安全。”
馬台山卻仍然對剛才的話題感興趣,繼續追問道:“那麼歡想特邦呢,據我所知,那裡所有的土地包括各種資產,都完全屬於歡想實業。
而歡想實業隻屬於風自賓勳爵一個人,甚至沒有彆的股東。這是不是羅柴德勳爵剛才講的資本集中,而且是最終極的形態呢?”
這回是羅柴德打圓場了,他趕緊擺手道:“不一樣,完全不一樣。風自賓勳爵並沒有奪走任何人的東西,而是自已創造了一切。”
這句話好像也對,華真行以風自賓的名義買下的土地,包括最早的農墾區,其實都是無人居住的荒原。如今的歡想特邦,絕大部分麵積仍是荒原。
那裡隻有雨季的洪水、旱季的枯草,沒有一個村落,也沒有一條常年河流。如今這一切,都是歡想實業從無到有全新的打造,並不是從彆人手裡奪來的。
不料風自賓本人卻搖頭道:“豪斯先生說得對,這就是資本集中的終極形態。
歡想特邦不是我一個人建設的,歡想實業也不是我一個人打造的。但所有土地和資產隻屬於我一個人,至少名義上屬於我。”
羅柴德又打岔道:“老弟,歡想實業如今這種股權結構完全沒必要,你隻要擁有控製權就行。你有沒有想過上市融資,那一定是近幾十年來世界資本市場最重大的事件。
甚至都不需要等到正式上市的那一天,你隻要有意向,第一輪估值就會是天文數字。等到正式上市,你片刻之間擁有的財富,就會超出世人的想象。
哪怕你現在已經很錢,但那隻是每年生產春容丹積攢的利潤。但是到了那個時候,你的資產,將遠遠超過如今,而且隨時可以變現。”
克蒂亞小聲插了一句:“羅醫生說得對。”
“對個屁!”風自賓居然爆了一句粗口,又看著遠方的田野道:“人們願意購買歡想實業的股票,是認可這家企業創造價值的能力,書上就是這麼說的吧?
假如他們隻是想炒作差價,則毫無意義,也不創造任何東西。但假如他們期待的是未來的分紅獲利,難道就真的創造了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