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小羊羔一個接一個地回答,像壞掉的機器,用卡殼的聲音重複被設定的指令。
唐雪漪被它們吵得沒法思考。
於是,她換了個問題:“羊在哪?”
“羊在哪?”
“羊?”
“羊就在這。”
這一次,小羊很快就安靜下來了,它們齊刷刷地望著唐雪漪,“羊就在這。”
像是觸發了什麼開關,原本玻璃展房裡的培養皿忽然自動開啟,粘稠的營養液從出口溢出,一雙雙嬰兒的小手從裡麵伸出來,抓住培養皿光滑的外殼。
它們正奮力地往外爬。
一顆顆山羊頭從培養皿裡擠出來,像是新生的嬰兒剖開母親的肚子,從子宮裡爬出來一樣。
白逐溪沒忍住,低聲罵了一句:“艸!”
羊頭人身,人頭羊身,兩種畸形詭異的生物同時出現,饒是經驗豐富的周予微,精神值都出現了劇烈的波動。
“砰!”白逐溪迅速朝玻璃開了一槍。
很可惜,玻璃沒被打碎,子彈還被彈開了。
白逐溪反應很快,她迅速將槍口對準麵前人頭羊身的怪物,槍響的瞬間,周予微不知從哪抽出一把陌刀。
鋒利的刀刃嵌進麵前這些怪物的皮肉,一滴黑血飛快擦過周予微的臉頰,此時的她依舊維持著基本的冷靜,像常年殺伐的武士。
作為三人中戰力最低的,唐雪漪非常識趣地將主戰場讓給了另外兩位女性。
唐雪漪這時才有閒心去打量玻璃後的怪物,羊頭人身的嬰兒們正瞪著方形的瞳孔,凝視著她們。
準確來說,是在凝視白逐溪和周予微。
唐雪漪歪了下頭,這些小怪物似乎完全沒注意到還有她的存在。
它們如癡如醉地盯著那兩個正和人頭羊身怪物交鋒的女人身上。
它們在觀察。
唐雪漪忽然覺得,自己不像在實驗室,更不像一個記錄數據的研究員。
比起實驗室,她所在的地方更像是外麵那條走廊的延伸。
狹長,看不到儘頭,兩邊被厚重的玻璃割開,她可以觀察玻璃後,人頭羊身的怪物,記錄所謂的數據。
同樣的,那些怪物也能觀察她。
白逐溪和周予微的動作很利落,在她們麵前的幾隻人頭羊身怪很快倒下。
這些怪物完全沒有反抗意識,它們隻是安靜地站在原地,等待死亡,然後在失去意識前,露出一個安詳的微笑。
與此同時,玻璃展房內的嬰兒怪物爆發出一聲又一聲尖利的羊鳴。
它們鼓掌,叫好,仿佛在為白逐溪和周予微的勝利喝彩。
“它們瘋了嗎?”白逐溪內心湧上一股強烈的不適,她沒法打碎玻璃,沒法直接這群解決影響她精神力的玩意。
再在這待下去,她恐怕才是要瘋了。
周予微也好不到哪去,她的臉色蒼白,像得了不治之症的病患。乍一看,三個人中最淡定的,竟然是最普通的唐雪漪。
“白小姐。”唐雪漪再次將手搭上了白逐溪的肩膀。
她的聲音平緩,好似天生就帶有能安撫人心的能力,在一次次逐漸緩慢的呼吸中,白逐溪竟然真的平複下來。
周予微不動聲色地往唐雪漪的方向看了一眼。
這個毫無異能的普通人似乎太過鎮定了,從進到這個實驗室開始,她一直遊刃有餘。
她很敏銳,似乎也不需要彆人的保護。
直覺告訴周予微,唐雪漪很危險。
“我們好像一直在被注視。”唐雪漪在和白逐溪說話,“被殺死的怪物一直在看著我們,玻璃展房後的嬰兒也是。”
“眼睛是這些怪物全身上下汙染值最重的地方。”白逐溪抬手摁了下太陽穴。
唐雪漪注意到了這個動作。
她猜測白逐溪的身體安裝有能檢測汙染度的機器,而且這種機器精準到能探查怪物各個身體部位的汙染值。
或許,這是每個來到禁區的人必備的東西。
這可以最大限度避免被禁區同化。
同時,唐雪漪得出另一個結論——來到禁區的人害怕被同化。
禁區之外,究竟是什麼樣的世界?
“忽略這些目光。”周予微打了個響指,她手上沾染了鮮血的陌刀便憑空消失。
這應該是她的異能。
唐雪漪試著和她搭話,“如果忽略不了呢?”
這是個愚蠢的問題。忽略不了就做好被同化的準備,在禁區裡待一輩子。
周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