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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鐘前。
唐雪漪放下手中的斧頭,叫克莉斯多把槍給她。
房間內除了怪物的怒吼,一片祥和。
唐雪漪將手/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在所有人反應過來前開了一槍。
“砰!”
子彈射穿了水蛭柔軟的身體,深深凹陷進唐雪漪的皮肉,她歪了下腦袋,用力地拍了下另一邊的頭顱,將子彈抖落。
“叮當”的一聲,在房間內格外清晰。
胡衣靈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個瘋子,如果不是徐雲謙現在控製著她,她真想罵一句神經。
當然,不止她一個人這麼想。
【唐雪漪女士,請停止你的危險行為。】唐雪漪竟然從000毫無感情的機械音中,聽出一絲憤怒。
不過,她沒有理會,被子彈打出一個圓洞的水蛭掉落在地,黑色的黏液混合著從它們口中吐出來的,像是水蛭幼崽的,全身都被白色皮囊包裹的東西。
它們在地板上像蛆蟲一樣蠕動,最後變成了一句句像用黑色簽字筆寫下的話——“我的父親是賣白菜的。”
“我的父母離婚了。”
“我家很窮。”
這些都是唐雪漪曾經說過的謊言。
“謊言不是禁區運作的方式,它是一種保護機製。”唐雪漪還算有耐心地解釋道。
水蛭是由黑色的,被某人寫下的字跡衍生而成的,它們是脫口而出的謊言,是能保護唐雪漪他們的鎧甲。
明念有寫日記的習慣,或者說她有記錄的習慣。
在觸摸到那本筆記的時候,在唐雪漪透過文字去看明念的背影時,她看見了一支筆,被明念彆在上衣的口袋。
明念穿梭在透明箱的空隙中,過了一會兒,她接了個電話,那頭的中年女音帶著洶湧的憤怒,在聽到“你根本不是網紅”的刹那,明念意識到,她把一切都搞砸了。
她第一次掛斷了母親的電話,準備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那樣,繼續記錄水蛭的生活狀態。
但或許是上一個來這裡看水蛭的員工忘記把蓋子合上,又或許是因為老板又加了一些新培養出來的水蛭在下一個飼養箱,離開的時候忘記合上玻璃蓋。
明念踩空了。
她下意識地掙紮了一下,隨後又不掙紮了。
水蛭接二連三地吸住她的皮膚,飲用她的血液,她睜著眼睛,在遊來遊去的,黑色的水蛭中,她仿佛看見小唐坐在水麵上,問她在玩什麼新遊戲。
感受到明念內心巨大的悲傷時,唐雪漪似乎就站在透明的飼養箱上,透過那雙漆黑的眼睛,凝視著明念的靈魂。
陰暗而潮濕的靈魂。
明念欺騙了所有人,她不喜歡水蛭,也不喜歡壁虎,隻是因為這兩種動物都生活在陰暗潮濕的地方。
她覺得,自己找到了同類。
謊言將她的靈魂變得陰暗潮濕,在發現自己無法對任何人,甚至是小唐說出真話後,她才發現自己已經將說謊作為自己獨一無二的斷尾方式。
任何激烈的動靜都會觸發她的保護機製。
但是,說謊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在真相暴露在陽光下的那天,命運就已經悄悄扼住了明念的喉嚨。
這也是為什麼,這些水蛭隻是覆蓋在唐雪漪的表皮,並不深入。明念是禁區的BOSS,但在這個BOSS眼裡,這些嘴人才是真正的怪物。
唐雪漪覺得,明念很可憐,活著的時候要麵對那麼多精神不穩定的瘋子,死了之後還要被折磨,甚至她還要靠不斷撒謊,不斷斷尾,在各種陰暗的犄角旮旯躲藏勉強苟活。
挺窩囊的。
但現在不是發散善心的時候,唐雪漪要找到那三隻壁虎,逼迫它們承認,自己是明念,逼迫她去麵對說謊的代價。
徐雲謙手裡的三個工具人很是實用,在離開房間,再次進到玻璃箱之後,或者用飼養箱來稱呼更加準確,胡衣靈三人幾乎是立刻就要爬上那些倒吊人的身體。
在唐雪漪的認知中,倒吊人有顛倒是非的含義。
她抬起頭,在胡衣靈快要觸碰到其中一具倒吊人時,她忽然道:“把綁住它們的繩子打斷。”
這話是對著克莉斯多說的。
話應剛落,幾聲槍聲在飼養箱內響起。
倒吊人應聲倒地,與此同時,一塊鮮紅的肉塊落在地麵上。
壁虎的斷尾。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