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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低垂池邊,湖中點綴著灼灼芙蕖,迎風搖曳。
“溫姐姐。”扶緹快步追上前麵的人,“你這是要去看李夫人嗎?”
溫嶠刻意放緩腳步,“嗯,此前不知陰胎之事,我擔心李夫人身體有異,想著再去檢查一遍。”
扶緹哦了一聲,又道:“怎麼沒見賀公子和裴公子,他們不和姐姐一起?”
溫嶠勾了勾唇角:“裴師兄去了後院柴房,至於賀師弟,他這人向來閒不住,此刻說不定在哪棵樹上打盹呢。”
“撲哧。”聽到最後一句,扶緹忍不住笑出聲,“感覺溫姐姐好像很了解賀公子欸。”
“還好。”不知想起什麼,溫嶠眸光放柔些許,“賀師弟比我入門晚一年,那時候年紀小,老愛跟在我後麵師姐長師姐短,日子久了,我們的關係倒是比其他師兄妹親近許多。”
“原來是這樣。”頓了頓,她又好似不經意般提起,“之前聽姐姐說,裴公子曆練的時候喜歡獨來獨往,那他平時也是這樣嗎?”
溫嶠並未沒有察覺她的異樣,語氣如常:“這個我倒是不太清楚,因為裴師兄很少待在宗門,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外遊曆,偶爾回來也一般都呆在淩雲峰,我們幾乎不怎麼見麵。”
扶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看來,想在溫姐姐這裡打聽裴渡的消息是不太可能了。
但還有件事,她需要確定一下。
“對了溫姐姐,我其實比較好奇,”扶緹側過臉看向她,清亮的黑眸宛如琉璃,“你們的那些法術能維持多久啊,就比如……像裴公子用來遮臉的這種。”
溫嶠麵露微訝,似乎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但還是耐心地回答了扶緹:“法術分很多種,很難一概而論。但像裴師兄這般,除非是他自己主動解開,或者是法術的創始人,其他人的話,很難看穿。”
……竟是這樣嗎?
扶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胸口的玉佩,看來這一切的異常,隻怕都和它逃不開關係。
她斂起眼眸,一時沒有出聲。
兩人很快來到了主院。
她們推門進去的時候,恰好李生年正坐在旁邊陪盧氏。
“仙長,你們來了。”李生年站起身,朝二人拱手行禮。
溫嶠上前幾步阻止,“您不必如此客氣,我隻是還有些放心不下,故而來瞧上一瞧。”
李生年聞言,朝她感激地點點頭,退居一側。
扶緹默默站在另一邊。
溫嶠坐到床邊,抬起手腕,再次催動靈力替盧氏檢查起來。
時間一點一點消逝,不知過去多久,她總算停止施法,收回手腕,麵色卻是不怎麼好看。
李生年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仙長,內人身體如何,可是哪裡不妥?”
溫嶠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如何說起。
陰胎屬於大陰之物,它將孕育的母體作為培養皿,毫無節製地吸收母體精氣。
盧氏內裡本就虧虛,大婚那日又悲慟攻心,再加上被魘咒這麼一折騰,情況更是每況愈下。
“尊夫人……”溫嶠抿了抿唇,到底還是選擇了如實相告,“情況不太好,她不僅身體虧損嚴重,而且求生意識……也很微弱。”
這話說的十分委婉,扶緹卻聽了個明白。
身上的頑疾尚可修養,但若是心死,隻怕很難扭轉結局。
李生年大概也聽出了這話的言外之意,神色忽的悲傷起來,“我知曉了……多謝仙長。”
一時間,室內沉寂下來。
扶緹抬眸朝病榻望了一眼,老婦人麵色青灰,臉頰兩側深凹下去,骨瘦如柴,已是枯竭之狀。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去歲元夜,曾在街巷偶遇過盧氏,那時的盧氏身著綢緞,端莊富態,絲毫不複今日之態。
事到如今,這場血案,已經很難評判誰是誰非。盧氏雖可憐,可也是她蓄意騙婚在先,試圖草芥人命再後,現在這般終究是咎由自取。影妖殺害李德寶,雖意在為玲瓏報仇,但到底也是壞了因果,隻怕也逃不過報應加身。
更彆提無辜卷入其中的玲瓏、妻離子散的李生年,以及那個被製成傀儡的小丫鬟……
可導致這一切苦難的真正凶手,依舊隱在暗處,逍遙法外。
這世間的賬,究竟算個什麼道理?若天道不公,以萬物為芻狗,倒不如滅了這天,毀了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