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場上，有同學唱起了鳳凰傳奇版的《海底》。
“散落的月光，穿過了雲。”
“躲著人群。”
“鋪成大海的鱗。”
“……”
晚風輕輕地吹過來。
蘇雲看著月亮，輕聲說道：“我很喜歡月亮。
“小時候讀‘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白玉盤一樣的月亮，就像這樣好看。
“然後是讀《世界未解之謎》，裡麵說，月亮的背麵從來不朝向地球，那裡有另外一個文明，我就想，是不是嫦娥仙子其實住在月亮的背麵。
“後來又讀蘇軾，《記承天寺夜遊》裡麵寫到，‘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那般浪漫的景，我一直無法忘記；
“你剛才唱，‘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這一首《水調歌頭》，讓月亮有了另外一層意象。不管隔得有多遠，都可以看著同一輪月亮，思念彼此。”
他最後說，“這真是一個浪漫的國度。”
或許是風吹得太冷，或許是蘇雲的聲音太小，不覺間，陳曦靠著蘇雲很近很近。
他看著月亮輕輕說話，她就悄悄看著他，靜靜聽他說話。
其實，她聽過他這樣說過，但是，再聽一遍又何妨呢？再聽幾百遍也都可以。
等他說完了，她也輕聲道：“嗯，我也喜歡月亮。”
——我喜歡月亮不是因為我喜歡月亮，而是因為你喜歡月亮。
她也去看月亮。
看著那一輪大大的，就像是就在操場頭頂的月亮，她心裡忽然湧起一種感動。
她記起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裡麵說：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時候站在江邊望著同一輪明月。
你說，“不管隔得有多遠，都可以看著同一輪月亮，思念彼此。”
我回來了，最愛的你就在身邊。不必再看著月亮思念你。
操場上的同學還在唱《海底》。
蘇雲感覺陳小姐靠得好近，她的臉擱在他的肩膀，她的手搭在了他的腿上；聞得到她的香味，聽得到她的呼吸。
他低頭，借著皎白的月光，看到自己腿上，陳小姐那如玉石一般晶瑩的小手。
他聽到身後那個女生唱：
“來不及！來不及！”
“你曾笑著哭泣。”
“來不及！來不及！”
“也要唱給你聽！”
“春日雨，夏日蟬。”
“……”
有人說，鳳凰傳奇在《海底》裡唱“來不及，來不及”，其實唱的是“來得及，來得及”。
蘇雲抬起手，輕輕地抓住了陳小姐的手。
風吹得她的手有點冰冰的、涼涼的，但是滑滑的、很細膩，握在手裡，宛如無物。
蘇雲覺得自己心裡空空的沒有感覺，但又感覺有一萬種情緒，緊張、喜悅、愛慕、感動、憐惜、幸福……被塞得滿滿的。
他抓著她的手，轉過視線去望她，月光下，她在發光，她的皮膚晶瑩剔透，她美得像嫦娥仙子。
她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她笑著，好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