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燎得她一點嗓音如被燭火烘了烘,總算有了一絲熱氣:“從前我難過時,四哥就會拿這種砌香葡萄來哄我。隻不過,他自己卻是碰都不碰一下的。”
黎慕白聞言,憂慮愈增:“姝兒——”
“白黎,天早都黑透了,你快去給我四哥備晚膳罷,我沒事的。”須臾,趙姝兒又道,“此外,你替我轉告四哥與王大人,今日拿下的那人,他們按章程行事即可,我不會去添亂的。”
言罷,她抓起一把葡萄,行動間衣袖帶起一小片風,撲得銀釭上的火柱一倒。
燭光在她下頜打了一個細細的哆嗦,便低迷下去,仿佛要將一切屈辱與不甘鎮壓。
黎慕白看著她,胸口一陣難受,上前扳過她的身子,盯住她的眸子道:“姝兒,彆怕!相信我,也相信他們!”
視線如斯堅定有力,迫得趙姝兒一怔。
俄延片晌,趙姝兒咻咻地吸了吸鼻子,狠狠點頭:“嗯!”
然後,催黎慕白快去備膳。
黎慕白陪趙姝兒吃了一點東西,又看趙姝兒拿起那碟糖霜玉蜂兒吃著,心下略安,這才提一個食盒出了屋子,向杜軒交代幾句。
又見許佩娘歇下了,廊下值守的侍衛亦十分儘責,她方沿著一路的燈,來到趙曦澄的院子。
院內草蟲促促,樹影森森,遠遠便瞧見那正屋燈輝曄曄,恍若關著一個白晝。
趙曦澄正在廊下蹀躞,見她來了,忙快步朝她行來。
黎慕白知他記掛著趙姝兒,便先撿趙姝兒平靜下來的情形說了,又把趙姝兒之意轉達。
趙曦澄沉吟片時,滿臉凝重地問她:“姝兒果真沒吵沒鬨?”
黎慕白見他眉間憂慮不減反增,不由急急問道:“可是今日抓的那邢三招供了些什麼?”
“那邢三倒是識相,嘴硬得很,隻喊冤,絕口不提今日姝兒當街劈他耳刮子一事。”
他語氣裡溢出幾絲怒意,眉頭又蹙緊一些。
黎慕白聞言,亦皺了皺眉。
她曾與西洲的潑皮們打過交道,立時清楚那邢三的盤算。
趙曦澄與王贇的身份,被裘業點明後,那邢三便明白了自身的處境。
此際,他咬住牙什麼話都不吐,指不定能博得一線生機。
今日在青蓮巷,裘業當場主動表明自己的捕快身份。那麼,邢三必然過了公堂。
公堂之上,邢三隻要不招供,他的罪行便難以擬訂。
無非是要利用這世上之人對女子聲譽的苛求,利用女子自身對聲譽的主動維護,來轄製律法,消弭罪行。
這或許就是那邢三之流的倚仗。
有了這倚仗,他們大可堂而皇之地公行不良之事。
黎慕白猛地攥起拳。
一線風折進袖擺裡頭,直往她心上鉸。
昏暗中,有葉片砸下,鋸齒狀的邊緣割過她的腕子。
一種遲鈍又尖銳——漫長的疼!
她憶起趙姝兒乍到西洲之初,隻稱自己是在途中受了點小傷疼小驚嚇。
她亦檢查過,趙姝兒身上確實未有大的傷。
爾後,趙姝兒完全不把傷放在心上,性子也比在京中更為跳脫。
這令她一度以為,趙姝兒此般行止,是沒了京中那些束縛所致。
是故,對於趙姝兒受傷之事,幾人未曾朝深處細思。
黎慕白掐著掌心,像是懲戒自己一般,幾要掐出血來。
她恨恨跺腳,問道:“可否查出了那邢三與裘業的底細?”
趙曦澄道:“尚未,王贇還在查。”
她方留意到,王贇所居住的廂房並未掌燈。
王贇應是趕回驛館後,接著又去了西洲府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