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暖！”母親喚著她的乳名，似是嗔怪，又似是心疼，“都多大人了，還這副模樣！再過幾個月，你就要及笄了，唉！及笄後就要嫁人，嫁了人以後可不許這樣沒規沒矩的。要知道，你要嫁的是天家，事事都要講究個規圓矩方，以屆時萬不可如今日這般隨性行事。這荷香糕，娘這次多做點，到時候都給你一並帶到京城去······”
說著說著，母親的眼圈就紅了。她心下也是一酸，忙發誓一定會遵規守距，又一頓撒嬌蠻纏哄勸母親。
“阿穆！”
暖茶一般的聲音驀地響起，是江家表哥江豫來了。
母親這才收起情緒，她用團扇隔開母親的視線，對著表哥江豫吐了吐舌頭。
“阿穆，你看，這是我的初步設計，給你的及笄禮。”江豫遞給她一張白麻紙，眉目疏朗，眸光柔綿。
她接過一瞧，紙上畫著的是一隻手釧，手釧上有兩顆玉蓮花。
突然，那紙張竄起火苗來，頃刻間便熯天熾地。
她眼睜睜看著火苗一寸一寸舔舐母親的衣服、四肢、頭臉······
“娘——”黎慕白猛地彈起，張手要去抱母親，卻怎麼也抱不到。
她的手像是被火燒了一般，燙得厲害。
夜濃如墨，四周死寂。黎慕白走下床，摸索著抓起幾上茶壺，猛灌一通。
茶水寒涼，澆入她的五臟六腑，如三尺淵冰，瞬間熄滅了她的燙。她的四肢百骸，是入骨的刺痛。
她摸摸索索躺回床上，猶似夢中，徹夜無眠。
晨光漸熹微，黎慕白看著窗紙變成透白，猛地從床上坐起。
她眼底烏青，目光滯澀，胡亂收拾兩下，就跑到不梨居找趙曦澄，可趙曦澄早已進宮去了。
未幾，宮裡傳來消息，聖上要給趙曦澄選妃。頓時，一向安靜的涼王府，也有了一絲暗湧，如忽來的東風輕拂過早春的花枝。
錦允跑來告訴黎慕白，趙曦澄因雙釵案辦得好，大得聖心，此次選妃儀式肯定會很隆重。
說完，錦允看向黎慕白的眼神透出幾分擔憂。他說，黎慕白是第一個出現在涼王府的女子。
黎慕白苦笑，明白錦允許是怕她以後會被新王妃為難。她敷衍錦允幾句，便回到檸月軒了。錦允叫她去吃飯，她亦蔫蔫找借口拒了。
昨夜殘夢，深印腦海，揮之不去。
暮色四合時，趙曦澄派人叫她去不梨居。才踏入門，趙曦澄就丟給她一個油紙包。
“聽錦允說你今日都未吃東西，我順路帶的，你湊合著吃點。”
黎慕白忙道謝，打開一看，居然是荷香糕。她一怔，拿起糕點，一塊接一塊，大口大口吞咽，直至脖子被梗得生疼，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趙曦澄倒了一盞茶給她，她拿起一口氣喝了。卡在咽喉處的荷香糕，混著溫熱的茶水，終於一起衝了下去，嘴裡卻不知其味。
“今日緣何不用膳？”趙曦澄問道。
“殿下，我——我想儘快回西洲。”
趙曦澄神色一凜，盯住她冷聲道：“這麼快就忘了你的誓言？”
“我沒有！”黎慕白停了一下，迎上他的視線，聲音發啞，“昨夜，我夢到我娘了。我想請殿下告訴我，我要如何做才能達成殿下的要求。”
趙曦澄一時靜默。
若有若無的花木夜香，隨風潛入室內，把二人鬢發、衣裾攪亂，把一室燭光吹得倏明倏熄。
岑寂又漫長的片刻裡，趙曦澄沉聲道：“跟我來！”
黎慕白隨他走出室內，往不梨居深處行去。
遊廊上的鑲銅黃紗宮燈，繡了深深淺淺的梨花枝，於漫天夜風裡輕搖慢晃，如夢似幻。
兩人的影子，時而交叉，時而分離，又時而重疊。
行至遊廊儘頭，趙曦澄掏出一把鑰匙，打開一扇門。
是一個藏書間。室內寬闊，立著幾排高高的雕花烏漆大櫃子。趙曦澄走到最裡處，拉開櫃門，停頓一瞬，拿出一個烏木長匣。
隨後，他落好鎖，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