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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衛韶櫻揪心揪肺的哭泣,黎慕白忽地想起“江山眉嫵”圖來,心猛地一跳——那“江山眉嫵”圖前不久出現了一個女子病危的圖像。
她看了一眼趙曦澄,趙曦澄正好朝她轉過頭來。隻見他的臉在紫錦寬袖袍的映襯下,比雪還要白上幾分。他的眸底,壘著萬丈積雪,整個人如冰窖般散發著森森冷意。
黎慕白不由打了一個寒顫,知他定是亦是想到了“江山眉嫵”圖上的畫像。
她突然憶起陳家醫館的陳若水還有一個胞兄,叫陳若林,也是極擅施針。
她記得抓雙釵案凶手那晚,正是何大娘小女兒生產時。那時產婦都一腳踏入鬼門關了,全靠陳若林施針,最終母子得以平安。
她悄悄拉了拉趙曦澄的衣角,趙曦澄一震,冷意頓斂去不少。
黎慕白把他拉到室外,把陳家醫館陳若林施針救治產婦一事告知。趙曦澄沉吟片晌,便命杜軼駕車載黎慕白立即去陳家醫館一趟。
陳家醫館位於平正坊,黎慕白還是查雙釵案時來過一次。她人還未到陳家醫館,一股腐臭味就已飄入鼻端。行至門前,陳家醫館大門緊閉,整個門板上都是臟汙之物,那腐臭味正是來自於此。
她找不到下手敲門的地方,無奈之下隻好找了半截磚塊拍門板,可拍了半天都未有人開門。一個路過的老者見她不顧臟臭拍門,便告訴她陳家醫館已關閉了。
黎慕白一驚,忙仔細打聽。原來在陳若水案發後,陳家醫館就被人唾棄,每天都有人來這裡丟臭雞蛋潑糞便等。陳若林無法出診,也無法開門坐診,不堪忍受之下,他隻好閉館,準備另謀出路。
那老者告訴她,今日早晨,好像是有人請陳若林出診,他背著藥箱外出了。那請他之人,是一個戴著石青色帷帽的公子。
黎慕白心一跳,王贇前日給她傳過話,告訴她那戴石青色帷帽的公子近日都未去錦屏街,仿佛消失了一般。
黎慕白謝過老者,呆立一陣,決定等陳若林回來。沒多久,就見一個大夫模樣的中年人背著醫箱朝醫館走來。黎慕白跑上去一看,正是陳若林,隻是眉目有些憔悴與頹敗。她說明緣由,請他去長公主府為長公主治療頭疾。
陳若林意欲不去,黎慕白以陳家醫館目前的境地說動他。如果陳若林能治好長公主頭疾,那些抵製中傷他的人自然也不敢再來滋事侵擾,陳家醫館也就不用關閉,陳若林也能繼續坐診。
當黎慕白帶著陳若林趕到長公主府時,長公主已如陷入窮途末路的困獸,雙眼空洞,麵目可怖,痛不欲生。
太醫們灰敗著臉,束手無策。衛韶櫻涕泗橫流,雙眼腫如核桃,拿劍逼著太醫繼續為母親醫治。
衛昌滿臉淚痕,雙手已是青紫淤腫。他不停喚著“慶陽”二字,聲音裡透出憐憫哀慟。黎慕白光在一旁瞧著,就已被衛昌對慶陽的一腔深情感動。
趙曦澄見黎慕白帶著陳家醫館的陳若林大夫來了,臉上的冰霜似是鬆動了一下。他命黎慕白去院中等,自己則留在內室。
院裡立著好些侍女仆婦,一個個屏息凝神,靜候傳呼。黎慕白一陣憂急,對於陳若林能不能壓製住長公主頭疾一事,其實她心裡沒有十足的把握。
她的目光在院子裡亂飄,隻見院子方闊,花木稀少,靠牆處有一大片草地。草地淺淺青青,如一籠淡淡的春色。黎慕白走近一看,草地裡長著好些幼嫩的細芽,毛毛茸茸,那淺青色卻若有似無,如輕煙像水霧。
她欲伸手去摸摸,手還未碰觸到,就有一個仆婦的大手擋了過來。
那仆婦低聲告訴她,這片地才播種不久,種子剛發芽,是長公主的寶貝,府中誰都不能碰。
風無聲而過,院裡眾人屏息默立。黎慕白剛訕訕收回手,就見趙曦澄和幾個太醫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