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32章 上巳舊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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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慕白聽趙曦澄一問,不由止住了收拾的動作。

暗黃成團的燭光,被窗外滲進來的如水月華徐徐稀釋,成了顏色極淡的黃絹。

赤玉彤管靜靜臥在案上,暈著茜紅色的薄光,似被一團紅綃籠住,教人看不清它原本的模樣。

她憶起舊時的生活來。

那時,她剛被聖上欽定為四皇子趙曦澄未來的正妃,母親連日愁眉不展。

父母隻有她這麼一個女兒,原本是想著待她及笄後,給她挑一個知根知底的厚道夫君,把她放在身邊看著。

哪裡料想,父親回京述職,她就被聖上賜婚。

母親得知後,開始教她習女紅、頌《女訓》、練修容等等。而她,一向自由率性慣了,哪會喜這些。

為了逃過母親的安排,她去央求父親。所幸父親偏袒她,說此生隻有這麼一個女兒,不想局限她。

及至她會斷案,父親也沒反對。母親為此常跟父親吵,她苦惱,知母親也是為她以後著想,可她實在是不喜女紅等那些東西。

後來,她就隨身攜帶石黛胭脂等物,回家之前畫個眉,整一整儀容,不再像之前那樣不修邊幅。

在家麵對母親的耳提麵命時,她斂起性子,假裝老實受訓。母親慢慢接受了她貌是心非的現實,也懶得苛責她了。

之後,她在外斷案時,來不及找筆,就隨手掏出石黛塗畫一番,用來理清思路與做一些關鍵記錄。

如今,石黛仍在手,自己與父母卻已天人兩隔。目前的命案又撲朔迷離,她久未找出突破口,何日才能回西洲找出家門被滅真相呢?

思及至此,她感到一陣揪心扯肺的痛。胸口似是被一隻利爪牢牢攫住,不容她掙紮半分。

趙曦澄見她目光杳寒,似是沒入了深遼的雪域之中。她那本是瑩潤的臉頰,在黃絹似的淡光裡浮現出一種灰敗的慘白來。

“你不想說便不必說,我也就隨口一問。”趙曦澄心頭湧起一把不安,輕聲道。

黎慕白身子一抖,從幽渺沉痛的往事裡掙脫開來,眼底的哀色一寸一寸往外溢。

她緊咬牙關,深吸一口氣,低頭含糊地“嗯”了一聲,拾起案上的赤玉彤管,攜著羅紋箋與畫紙,獨自出了不梨居。

趙曦澄望著她纖細的背影逐漸消失在門外的茫茫夜色中,默立良久。

翌日,尚是質明時分,黎慕白就起了床。

昨晚換下的濕衣濕鞋還未乾透,衣角鞋邊沾有不少草屑與淡紅紫色碎花瓣,像夜來殘夢留下的痕跡。

她出了會神,收拾一番,另拿過一套衣裳穿上。

今日她要去羅府一趟,需找羅家一老仆婦詢問一些事。至於昨夜她與趙曦澄梳理出案件的關鍵人,即戴帷帽之人,已有大理寺在追蹤。

大理寺拘押了琴霜,正想方設法令她道出戴帷帽之人的真實身份。

可依琴霜那性子,怕是免不了要受一番折磨。

黎慕白心生不忍,計劃去完羅府後再去大理寺一趟。

羅小綺原是趙曦澄選定的涼王妃,於是趙曦澄也與黎慕白一起前往羅府。他見黎慕白神態如常,雙頰瑩瑩,不再是昨晚那種慘白色,心下稍安。

羅府裡白幡彌漫,氣氛壓抑,一股濃稠的悲涼與傷痛籠罩著靈堂。趙曦澄帶著黎慕白至靈前上了香,又安撫羅縝一番。

如今羅正源老大人因羅小綺遇害突發急病,正在請醫調治。羅父羅母也病倒在床,羅家隻有羅小綺之兄羅縝強撐著,主持羅府一切事宜。

趙曦澄準備去看望羅老大人與羅父羅母,命黎慕白等候。

黎慕白明白趙曦澄之意,待趙曦澄與羅縝離開後,便與羅府仆婦丫鬟們攀談起來。一番巧妙打聽,她終於知道了上巳節提醒她與趙姝兒早點回城的老仆婦身份。

原來那老仆婦人稱魯嬤嬤,是羅小綺身邊的管事嬤嬤,是慶陽長公主在羅小綺幼年時送給羅小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