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第102章 劍照血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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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風拂來,他們的衣裾,各自飄飛,又有一搭沒一搭絞著。

黎慕白從趙曦澄手中拿走酒囊,連灌幾口。

趙曦澄想起她醉酒後的舉止行為,忙搶回,一看,酒囊已快見底。

“我一直不敢相信我爹與我娘是真的去了。火災後,我懼怕回府,懼怕回憶,懼怕聽到他們的名字。仿佛我隻要不去想,他們就仍存於世。這樣,我隻要一轉身,就仍能看到他們。”

黎慕白胡亂抹著眼道:“你說,我是不是很可笑?還常道什麼斷案之人不許有絲毫的情感摻雜,如今事情尚未到臨頭,我就自亂了陣腳。”

“不,一點都不可笑!”趙曦澄雙手穩穩扶住她的肩,“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一時的哭泣,並不意味著不堅強。你已做得很好了,我信你,你一定能查出火災真相!”

黎慕白眼眶酸痛,淚眼朦朧裡,唯見他的眸子極黑極亮,似兩點最上品的歙州墨,又凝了這漫天曦輝,正堅定地照著她的影。

像是被他的眸子吸引住了,她一瞬不瞬望著他。

趙曦澄扣在她肩上的手,不由一緊。

黎慕白一顫,迎著他的視線,手握成拳,一字一頓:“我一定會查出真相的!”

趙曦澄點點頭,拉她坐下,拿出乾糧,與她一同吃著。

“我母後走的那一年,我還不太記事,對她的記憶我也很模糊,但我仍時常想念她。”他突然說道。

黎慕白詫異地看向他,這是她第一次聽他提起他的母親。

“好好吃,等會還要趕路!”趙曦澄提醒道。

“嗯!”黎慕白忙往嘴裡塞了一小塊餅。

“其實,宮裡關於我母後的風評——”趙曦澄飲儘酒囊裡的餘酒,“有些不太好。”

“年幼之際,我在宮中居住時,就聽到過有人非議母後。我不顧一切地衝上去與他們爭執,正逢姝兒進宮。她看到我正與人扭打,二話不說幫著我大乾一場。”

“後來,此事被父皇得知。父皇登時怒火衝天,狠狠肅清了一次宮闈。自此,關於我母後的一切,在宮裡成為一個禁忌。”

“我問父皇關於母後的事,父皇隻讓我牢牢記住,母後她很愛我,是一個卓絕不凡的奇女子。”

“慶陽姑姑也說,母後很了不起,還說母後對我的愛,一直都在。”

黎慕白靜靜聽著,默默咽下一塊餅,眼眶又發酸。是啊,哪有父母不心係子女,連在夢裡,母親都要把她推出火海。

“那時,我似懂非懂。母後隻給我留下一樣東西,即那幅江山眉嫵圖。”

“江山眉嫵圖出現異像後,我做了不少出格的事,常把父皇惹得火冒三丈。”

黎慕白很清楚,那是他的自保之舉,亦是被逼到山窮水儘後的無奈之舉。

她記得他曾說過,江山眉嫵圖是他母後留給他的唯一念想,他不想在他母後逝後再添其它枝葉,因此並未把圖上的異像告知過任何人。

除了,她!

黎慕白思忖著,看來,趙曦澄隱瞞江山眉嫵圖的異像,應是緣於他母後曾經的風評。

文貞皇後李玉壺,趙曦澄的生母,出身於民間,傳聞她身懷武功,其餘的,再無隻言片語。

她看了看趙曦澄,趙曦澄捏著酒囊,目視前方。

初旭暖洋洋地灑在他麵上,使得他不再如素日裡那般清冷疏漠。而細看之下,他俊美的五官,其實與當今聖上隻有二三分肖似。

黎慕白心想,他應該更酷似文貞皇後。

文貞皇後,生前究竟會是怎樣的一個奇女子呢?

趙曦澄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凝睇,轉過頭來,淡然道:“都是舊事了。”

“那時,我受了委屈,就會跑去宮裡的那處水榭高台上,一呆就是一整夜。”

“我發現,原來想要熬過漫漫長夜,最難捱的是黎明前的一刹。”

“而那一刹,既是最黑暗之時,亦是最接近光明之際。”

他定定看著她,猶記那年花燈節上初見,她正在哄一個哭泣的小孩,其中一句“黑暗雖然可怕,但隻要你勇敢地挺過去了,就可以看到煙花的絢爛”,令他至今難忘。

兩人下山時,鳥鳴啁啾,綠蔭匝地,氣溫攀升。

行到半山腰,黎慕白酒性大作,又是逗蜂戲蝶,又是摘花折枝,又是拔劍擊石,在馬背上沒一刻的安生,好幾次險些掉下來。

趙曦澄隻得放棄騎馬,一手握韁,一手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