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第117章 赫赫炎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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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搖,搖亂一窗晴光。

他的氣息亦低低搖落,搖落如九春梨雲,又忽如三秋霜露。

黎慕白本被趙曦澄突如其來的一擁弄得驚慌失措,忽又覺察到他的手微微發顫,以為他不相信她的話,待要再作保證時,他卻已放開自己的肩走回書案邊猛灌茶去了。

“你要去城中,先等等。”趙曦澄鋪開紙張,“過來。”

黎慕白滿頭霧水,按捺心頭的異樣與迷惘,依言走到案邊坐下。

“你把手釧的模樣形容一下,我來畫一畫。”他頓了一頓,語調發澀,“或許,是西洲的玉鋪仿出了同等手釧或同等玉蓮。”

她盯著他沉肅的麵容,心亦隨之靜下來,略一思忖——依他此言,左嘉與覃簪二人,許是真因某種緣故私奔了。

兩人又探討一陣,趙曦澄道王贇確乎為父皇在得知他們失蹤後派來的,奉的旨意亦確乎是徹查她家火災一事。

日上中天,王贇送來午膳。

而西洲府衙一眾官吏打昨日在菡萏閣被趙曦澄灌得酩酊大醉後,時至午時仍未見有人來驛館。如此看來,王贇今日橫豎不要忙公務了,於是黎慕白又拜托他繼續照看趙姝兒。

午膳後,趙曦澄與黎慕白把昨日菡萏閣的情形作疏理剖解,又縷析條分,磋商對策,最終擬訂——王贇按旨意行事,他們兩人仍舊依此前定好的策略,繼續暗中堪查。

至於玉蓮,就以王贇已答應替阿棄尋人為由,讓王贇拿著繪了玉蓮花的圖紙,去西洲城中的首飾鋪子、玉器鋪子等走訪。

而薛家玉鋪,黎慕白則堅持要親自去走一趟。

她擱下彤管,揉揉脖頸,把剛寫完的一張紙往趙曦澄那處推一推,道:“殿下請瞅瞅,看是否有遺漏之處。”

趙曦澄拾起紙張一看,紙上均是她推斷時慣常用的符號,其間又夾雜著一些文字。旁人若是瞧見了這張紙,不琢磨一番怕是難以瞧出個所以然來。幸虧他早已習慣她的信手塗寫,輕而易舉就讀懂了。

她雖未寫得十分明白,但他仍可依據她羅列的線索推出——與她家火災扯上關聯的嫌疑最重的人,一是西洲知州裴文棟,二是新任西洲節度使羅望霆。

裴文棟任西洲知州多年,政績斐然,又曾在行伍裡曆練過。黎光一去,裴文棟右遷至節度使是完全可以行得通的。

然而不知為何,父皇直接任命了羅望霆為西洲節度使。

羅望霆乃為羅正源長子,先前一直在京中為官。若黎家火災是羅家所為,那麼羅家的動機,或許與江山眉嫵圖的幕後操控者有關聯。

他手指一扣,捏得紙張都抖了幾抖。

“我看了,甚好,一目了然無遺漏!”他尋了一個火折子,把紙點著燒了。

黎慕白一手撚著額角,一手把玩著彤管,蹙眉道:“好像沒石黛了。”

“我們帶過來的箱籠裡有。”趙曦澄轉身,果真翻出一個小匣子來。

黎慕白本要自己來裝石黛,不意他已一把取走了她手中的彤管。

隻見他輕輕旋開彤管呈圓錐狀的一端,倒出內裡餘下的小小一截石黛,隨即在匣子裡揀出一跟新的條狀石黛來,一點一點把它往彤管內裡推進。

待石黛徹底推不動了,他方拾起先前旋下來的一截彤管合上去,緩緩旋動,直至旋緊。

最後,他按了按彤管上的白玉梨花。

頓時,彤管呈圓錐狀的一端露出一丁點石黛尖來,剛好夠她書寫,然又不會被輕易折斷。

他神情認真,每一個步驟均做得極其仔細,仿佛他手中握著的是一件無價珍寶,一件易碎的無價珍寶,令他不得不全神貫注小心翼翼待之。

此刻,他修長如玉的手指映著鮮紅如胭脂的彤管,直如他寫的字畫的畫那般悅目。黎慕白看著看著,腦中猛不防冒出他說過的那句話來——女史彤管,記功書過。

趙曦澄把彤管塞回她手中,一麵問道:“你有沒有想過,救你的人,許是江家?或是江豫?”

黎慕白倏地攥緊彤管,怔忪片晌,搖首道:“我——我拿不準。”

朝蓮公主的案子落幕後,她曾在京中的鴻臚客館與江豫單獨提過此事。

“我親口問過他,他說他是瞞著家人進京來尋我的,是為確認我在京中安然可否。他說,他雖然可以肯定我未在火災中遇難,但並不知曉救我的人是誰······”

日影傾斜,屋內漸漸熱起來。兩人正說著話,侍衛與驛丞送來冰,並稟報知州等人正在驛館想來拜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