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老鴰驚夜,隻聞“呱呱”之聲大作,不見蹤跡。
忽又一大片雲翳遮上蟾兔,林子立時昏黑。
趙姝兒唯覺滿耳山風呼嘯,嗚嗚咽咽直如遊魂泣訴。
“四哥——我——我——”她哆嗦著往趙曦澄身邊靠近。
“怎麼?這就怕了?小時候還成日裡在我麵前炫耀自己膽子大,現在人大了,膽子倒是小了起來?”
趙姝兒被他言語一激,遂扭著脖頸道:“誰怕了!哼——”尾音卻是一顫。
杜軼業已打起燈籠。
趙曦澄遞一盞與她,吩咐道:“你在一旁勿要亂跑。彆怕,我在。”
說著,拿起杜軼從馬車上搬下來的工具,圍著一座雜草叢生的墳頭轉了一圈。
趙姝兒瞠目結舌,難以置信問道:“四哥,你——你——要盜墓?”
趙曦澄咳了幾下,瞪她一眼,便與杜軼在選定之處挖起來。
趙姝兒好奇心不死,追問道:“四哥,這裡是西洲,好端端的你跑這裡來,就是為了盜墓?再說,你還病著呢!”
見趙曦澄隻埋頭挖泥,她又挪過去一寸,喋喋不已:“但我看,這墳墓過於簡陋,看樣子也沒什麼人來維護祭拜過,應該沒啥貴重物品的。你要盜墓,也要挑個合適的下手。更何況,你府中也不缺銀子。你先前從未來過西洲,要是讓皇帝伯伯知道你跑到這裡來掘人家墳墓,回京後他又得······”
“閉嘴!”趙曦澄被她聒噪得耳根子發疼,一聲低喝,心裡卻想——過不了多久,她可以光明正大來這裡維護祭拜了。
趙姝兒立時乖乖閉嘴,尷尬笑道:“我這不是害怕嘛!說說話就覺得得那麼怕了。”
趙曦澄沒理會她,又一通咳嗽。
“待會兒檢驗時戴好手衣,這屍首上許會有毒。”
趙姝兒一聽是來驗屍,恐懼頓消弭大半,一麵問一麵打著燈籠去覷那碑上字跡:“四哥,要驗誰的屍首?是不是與那個‘女鬼’案有關?”
“此案了結後我自會告訴你原委。”趙曦澄看著她,正顏厲色,“隻是今夜之事,乾係重大,不許與任何人提起,回京後亦是如此!”
雲開,月出,清輝染得四下一片冷白。
粘了黃泥的鐵鍬,偶然泄露幾點銀光,宛如幽靈般來回躥躂。
趙姝兒見他一臉沉凝,又看了看石碑,也難得鄭重起來,忙不迭點頭:“我知道!”須臾又問道:“包括白黎嗎?”
趙曦澄怔了一怔,頷首道:“此事我自有定奪。”
夜深,天上一道銀河清淡,牽牛織女兩相望,悲歡離合無情,一夢恍然。
宵禁即將解除的西洲城,此刻闃寂得亦恍然如夢。
菡萏閣裡,再換一茬紅燭。朱欄彩檻流光,絲竹之聲不絕於縷,直比肩瓊樓仙宇。
王贇倚窗而坐,轉了轉棲在酒盅裡的曉風殘月,強打精神繼續與一眾西洲官吏傳杯換盞。
席間,一個嫋嫋娜娜的歌伎,受命揀一隻曲子細細唱:“想應他也為我懨懨病。日高慵起,長是托春酲未醒······”
唱得玉兔沉,金烏升,風生熱。
黎慕白醒來時,窗外日上三竿。
她怕趙姝兒笑話她貪睡,急急爬起梳洗。
趙姝兒靠在外間榻上打盹,迷迷糊糊間聽到響動,強睜眸子一看,喚了一聲“白黎”後,連打幾個嗬欠,連帶言語都銜了一絲含糊:“你總算醒來了,快去四哥那邊罷。”
昨夜她隨趙曦澄去了郊外,幾人又是掘墓,又是驗屍,又是複原,又是候到宵禁解除方返回。
回到驛館時,黎慕白仍舊酣眠。
趙姝兒匆匆換了衣裳,胡亂洗漱後,便索性在外間榻上稍作休憩。
她心中久久難以平複。
趙曦澄今夜讓她驗的屍首,令她隱約猜出了他來西洲的真實用意。
可她又有些迷茫。
打白黎此次生